“威胁我?”杜棱宁沉沉闷笑两声,“你死了我就把你奶奶的骨灰刨出来当猫砂。你试试?”
钟钦变了脸色,“你!”
杜棱宁直接亲了上去,咬他的嘴唇,舔弄他的齿牙:“不吵了,乖,以后有话好好说,行吗?”
他这会又是一副打着商量的语气,仿佛刚刚要掐死钟钦的不是他,钟钦早已习惯他的喜怒无常,心下只有嫌恶,他闭着眼睛,感受杜棱宁在他身上游走的手从上至下,他被放倒在地毯上,后脑勺枕着杜棱宁的手,杜棱宁正要进去,忽地一怔:“哭什么?”
钟钦另一只手捂住眼睛,杜棱宁拉了两下没拉开,说:“不喜欢在这?”
钟钦没理他,颇为用力地擦了两下眼睛,杜棱宁一把把他抱回床上,“你好好跟我说,我不就听你的了吗?你知道我这脾气还要跟我犯冲。”
钟钦对他这倒打一耙的行为感到无耻,“你怎么能怪我?”
“不怪不怪,都是我的错。”杜棱宁亲他的脸,扒下他的裤子,“这么久没见了,我很想你。”
钟钦一个滚字还没出口,被他粗鲁的动作痛到失声,杜棱宁紧紧抱着他,干的卖力,势必要把这些天没做的补回来。他在欧洲十多天,克谦都换了三四个女伴了,就他跟个和尚一样坐在酒店,他也不是没想过找几个女人玩玩,但那东西怎么着都提不起来,那天钟钦打个电话却给他说硬了,挂了电话他在原地踏步抓耳挠腮,恨不得立马飞回去做个三天三夜,并发誓再也不出这么长时间的差。
那次争吵过后二人很长一段时间里既不起冲突也不冷战,就是平淡,平静,这日子过的跟白开水似的,无色无味。钟钦整天郁郁寡欢,抱着猫能在飘窗上发一整天的呆,杜棱宁喜欢看他,看他给猫洗澡,准备食物和水,听他轻声细语和猫说话,但他一出现钟钦就不讲了,也不笑了,杜棱宁并不恼,而是说:“刚移了一颗苹果树过来,去看看?”
钟钦依言放下猫和他下楼,杜棱宁说:“我爸十二月回来,他说要见你。”
“都行。”钟钦淡淡道。
杜棱宁:“到时候可能会来挺多人,你要是不想见就待在房间里吧,我让人看着。”
“都听你的。”钟钦说。
杜棱宁没再说什么,钟钦站定在苹果树前,微微抬头打量这棵树的外观,杜棱宁就盯着他看,其实这颗树有什么好看的,还是刚移栽过来的树,底下的土都还外翻着,黄泥巴堆在树根上,毫无美感不说,也根本不值得被欣赏,为这还要特意上楼叫钟钦下来,杜棱宁也说不出为什么,他只想上去找钟钦,找到钟钦后要说什么做什么他根本没想好,于是只能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要不要看看苹果树。
钟钦不说话时周身的气质是冷的,自带一股书卷气,杜棱宁记得他是戴眼镜的,想起来很久没有见他戴过眼镜了,钟钦说:“为什么要栽一颗苹果树。”
杜棱宁的视线从他脸上转移到树上,“等结果了你就知道了,红彤彤的,看着就高兴。”
钟钦看着那棵树,想起奶奶以前是果农,会给他做苹果小糕点,一做做一屉,给钟钦做早餐,不过那味道钟钦已经忘记了,他最后说:“回去吧。”
管家告诉杜棱宁,钟钦有点关心那颗苹果树的长势,昨天还在问他结出来的苹果要怎么处理,管家只说听少爷的,钟钦便没再问了。
杜棱宁眉毛一吊,说:“什么听我的,家里的东西都是他的,他想怎么弄怎么弄,烧了都行,以后别在他面前说这些话。”
管家连连答应,在钟钦又一次问起时他说:“钟先生,你也是这家里的一员,想处理家里的东西不用过问我们的意见的。”
钟钦神色微怔,“家?”
管家说:“是的,钟先生,你和杜少爷的家。”
没成想钟钦脸色立刻垮了下去,把勺子重重一放,回房间去了。
晚上杜棱宁回来,刚进房间没十分钟沉着脸出来,衬衫的扣子解了两颗,被他不耐烦地扯开,管家说了前因后果,杜棱宁听完让他们别来烦,自顾自坐在沙发上喝酒,一杯接一杯,酒瓶都见底了,杜棱宁这时候才起身上楼,一身酒味,钟钦老远就皱着鼻子,杜棱宁笑了一下:“狗么你?”
杜棱宁拉了椅子过来坐在床边,“今天好好说清楚,为什么不想跟我有个家?”
钟钦面不改色:“想跟强奸我的人有个家,你不觉得听着很滑稽吗?”
杜棱宁说:“哦,你还是介意这件事。我不是说过了吗?那是我太喜欢你了,我现在都不这样了。”
钟钦藏在被子下的手攥得很紧,又听杜棱宁说:“那你想要什么样的家?”
钟钦冷漠道:“你以为想要就会成真吗。”
“没有我做不到的事。”
杜棱宁说这话时右手搭在扶手上,随性地抓了抓头发,他往后一靠,双腿交叠,懒散道:“你得先告诉我我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努力啊。”
许久,钟钦才说:“可笑。”
杜棱宁揉了揉脸,今天忙了一整天还被杜培闻训狗似的骂了一个小时,回家想亲热亲热结果不知道哪里又惹这位祖宗不高兴了,放下架子心平气和来谈还被甩脸色,他杜棱宁下辈子的耐心都要用尽了。
他一站起来,钟钦就不自觉向后退,杜棱宁说:“行,等你想说的时候说,这样行吗?”
钟钦诧异他的反应,杜棱宁出了房间,关上了门。钟钦半夜惊醒,发现另一半位置还是空的,杜棱宁出门后就没回来过,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
早上钟钦起床,出了房间,管家正在招呼几个佣人另一个房间搬出东西,桌椅坏了,实木的椅子甚至断了一个脚,杜棱宁裸着上身靠在门边抽烟,右手包着白纱布,瞥了他一眼,对他勾勾手。
钟钦走过去,杜棱宁对着他吐了一口烟,钟钦面色不虞扇了扇,杜棱宁说:“消气没?”
钟钦说:“我能气什么。”
杜棱宁对十九嘬了两下,十九立马喵着跑过来,蹭着钟钦的脚,钟钦把它抱起来,摸了摸它的毛。
杜棱宁把烟扔掉:“今天天气不错,带你出去玩。”
钟钦却说:“我不想去。”
“不想去?”杜棱宁有点意外,“以前不是很想出去吗?”
“现在不想了。”
杜棱宁的心好像被蛰了一下似的,钟钦见他没说话便转身下楼吃早餐,吃过早餐又去看那棵树,杜棱宁今天没事干,跟上来,说:“这树长的挺好啊。”
钟钦手里拿了一把小铲子,闻言看他一眼,低头铲土,铲出一个小坑,洒了一把种子进去。
杜棱宁又说:“你种什么呢?”
“花。”钟钦简短地说:“上次剩的。”
杜棱宁也拿了把小铲子,蹲下来铲了一块土,他铲的又大又深,手一抓放了一把种子,接着把土抹平,拍了拍,“怎么样?”
钟钦说:“还行。”
“还行?”杜棱宁对这个评价不是很满意,“我做的不够快吗?比火箭还快。”
钟钦懒得跟他白费口舌,改口:“很厉害。”
杜棱宁高兴了,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干的更加积极,钟钦刚填了两个坑,杜棱宁已经一股脑栽了一排,钟钦无语放下小铲子,他原本是想自己慢慢种打发时间,结果被这个人半个小时内种完了,还不如回房间睡觉。
钟钦不种了,坐回凳子上逗猫,他不种了杜棱宁也不爱种了,把小铲子潇洒一扔,拉着他进屋,说太阳出来了,会晒黑。
钟钦跟着他进屋,进厨房洗了一盘水果,他捏起一颗草莓,问杜棱宁:“吃吗?”
杜棱宁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口,品了品,“一点都不酸。”
钟钦手上还拿着那半颗草莓,好像在等他咽下嘴里那一口,“草莓都吃甜的。”
杜棱宁说:“能蘸醋吗?”
钟钦把那颗草莓往前递了递,提醒他快点吃完,“没试过。”
“太甜了,甜掉牙。”杜棱宁说什么也不吃了,让他吃。
“……”钟钦看了看手里的半颗草莓,杜棱宁说:“不吃也行,丢了吧。”
说完,就见钟钦便毫不犹豫扔进了垃圾桶,杜棱宁眉毛又一拧:“你真的扔啊?这么嫌弃吗?”
钟钦默了一阵,声音平静地道:“那我捡回来吃了。”
他这么说,还真的伸手去垃圾桶里捡,佣人随时保持家里干净整洁,厨房的垃圾桶只套着一个垃圾袋,没有其余的东西,那半颗草莓孤零零躺在里面,钟钦的手快要触到底,被杜棱宁粗暴的拉开,“行了,做给谁看。”
钟钦不作声,揉着手腕,眼睫低垂,从侧面看过去,他的眼型像一只百灵鸟,眨眼像是在扑闪翅膀,杜棱宁看着看着,兀自笑了一下。
晚上吃过饭,杜棱宁搂着钟钦躺在床上看电影,房间黑暗,只有电视屏幕亮着光,杜棱宁右手抱钟钦,左手撸猫,手指从猫的脑袋顺到尾巴,十九发出舒服的呼噜声,在一边打瞌睡。
电影是钟钦选的,杜棱宁只说随便,能看就行,他喜欢的都是些暴力血腥的,估计能把钟钦吓得做噩梦,钟钦喜欢看文艺片,节奏慢,聊的也是些抽象的东西,杜棱宁看得头疼,挑剔了几句,一会是“他跑这几步有什么用,打个车不行吗”,一会是“真装,当个官了不起”,甚至开始跟男主角比较,他问钟钦,“我和他谁帅?”
钟钦烦不胜烦,敷衍一句:“你。”
杜棱宁翘起嘴角:“那肯定是我。”
电影刚放了一半,杜棱宁就再没有声音了,钟钦抽空扭头看他,杜棱宁闭着眼睛,呼吸平稳,是睡着了,杜棱宁一睡经常一觉睡到天亮,有噪音也不影响他睡得香。十九从他的手下爬到杜棱宁胸口上,打了个转,准备在那儿打盹,钟钦便伸手把十九抱到自己怀里,调低了音量继续看。
钟钦太久没有接触外界,手机更是不知道在哪里,一看就不舍得关掉,看到后面眼皮都睁不开他还要看,最后坚持不住眼睛一闭睡了过去,杜棱宁早上起来,电影早就播完了,钟钦还睡着,他翻身下床,钟钦一点反应都没有,依旧睡得很沉。
杜棱宁一看就知道他昨晚肯定熬夜了,一般他起床的时候钟钦就醒了,还能讨个早安吻。十九坐在一边舔毛,叫了两声,杜棱宁一巴掌拍在它脑门上,拎它出去,“别吵!”
杜棱宁穿衣服下楼,心情颇好地打电话给克谦,克谦说:“怎么了杜少?一夜良宵?”
“你说的真没错,钟钦对我都有笑脸了。”杜棱宁点了根烟,坐在沙发上,“哎你不知道,他顶嘴的时候我差点就忍不住动手了。”
“你打他了?”
“没有,我连骂都没骂。”杜棱宁说,“我把自己关房间里把气撒够了才出去的好吧。”
“哟,杜少真是可造之材。”克谦吹了个口哨,“把自己打骨折了吗。”
杜棱宁举起自己的右手,打量了一下,“没,好着呢。”
“那下手还是轻了。”
杜棱宁说:“昨天陪他种花吃饭看电影,还有新的什么没?”
“带他出去啊。”克谦说,“你总不能在家给他建一游乐场吧。”
“也不是不行。”杜棱宁抽了几口烟,“他不肯出去啊,你先想几个能在家干的,等他肯出去了再说别的。”
“你自己想啊,这老婆是你的还是我的?”
杜棱宁立马炸了:“别放屁,肯定是我的。”
“谁要跟你抢了?”克谦不急不慌地,“投其所好总会吧?你给人从老家移了颗苹果树过来,这不是挺上道的。”
“又没结果,光有树有什么用。”杜棱宁盯着天花板,听到楼上关门的声音,他说:“行了,等会说,他醒了。”
然而钟钦只是出来找猫,找到猫就又回去睡了,完全没注意到坐在下面的杜棱宁,杜棱宁进房间的时候一人一猫睡得一片祥和,杜棱宁把猫丢了出去,踢了两脚警告它别再靠近,自己上床又抱着钟钦睡觉。
钟钦问杜棱宁,难道要这样关自己一辈子吗?
杜棱宁正吊儿郎当地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只穿了条裤子,在桌边倒酒喝,他说:“怕什么,养你一辈子我也养得起。”
钟钦低头摸十九的毛,说:“你早晚有抛弃我的那天。”
杜棱宁嗤笑:“怎么可能,你抛弃我还差不多。”
距离上次争吵过去了三个月,杜棱宁出去一趟大变活人,钟钦无论是讽刺,发怒或是对他视而不见,杜棱宁都不会生气,也不会动手,顶多自己发泄,发泄过了又跟没事人一样,让钟钦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心无力。
且杜棱宁真做出了一系列想跟他好好过日子的表现,去外面学的那些蹩脚手段,钟钦看了都直言蠢蛋。
杜棱宁在他面前扮可怜:“我知道你还介意我一开始那样对你,我现在就差把心掏出来给你看了,你就原谅我嘛。”
他在说谎,如果钟钦有一丝动摇,必将被他毫不犹豫拆吃入腹,连骨头渣都不剩,因此钟钦第一次听到这话时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告诫自己千万不能相信,可杜棱宁的话见缝插针地进入他的大脑,在日复一日的渲染下钟钦也不由得思考杜棱宁所言究竟有几分真假。
毕竟被强行逼成笼中之鸟不是他想要的,若是奶奶在天之灵知道他终日委身人下不得自由,钟钦无法面对自己,也无法面对家人。他绝食,被杜棱宁掰开嘴硬灌,当日伺候过他的佣人也被惩罚,他不忍牵扯旁人,装麻木,可身体的碰撞是那么真实,他不想承认那声浪叫是从他嘴里发出的,杜棱宁在他耳边喘息,两具汗涔涔的身体交融,钟钦不得不承认,他在杜棱宁面前永远只能服从,跟随和接纳。
钟钦没想过死,就算苟延残喘,也是活着。既然别无选择,那就这样活下去,也许老天垂怜会让他有个好结局。
他如此说服自己,尝试跟杜棱宁相处,杜棱宁抱着他,意外:“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钟钦躺在他身下,伸手抚上他的脸,杜棱宁偏头舔弄他的手指,性器随之插进他的身体,钟钦急促喘气仰起头,在顶弄中说:“……明天……你要走吗?”
杜棱宁反问:“想让我走吗?”
“不要。”钟钦在朦胧中说,“不要走。”
“听你的。”杜棱宁笑着,拉他起来,舔他面前的两颗乳头,小小的乳尖挺立,散开乳晕,杜棱宁狠狠操了一记,钟钦被逼出一声尖叫,杜棱宁咬着他的乳头,在齿间碾磨,像是在吸什么美味的糖果,钟钦落下泪,推他的头:“——疼!我疼……”
杜棱宁松开嘴,扇了一下他肥软饱满的臀肉,荡起肉浪,杜棱宁唯一没做错的事情就是押着钟钦吃饭,一碗不够要吃两碗,吃完两碗再喝一碗汤,养了大半年,总算把瘦巴巴的身体养出一点肉,把钟钦的身体变成了杜棱宁性欲的温床。
“宝贝,打个乳钉好不好?”杜棱宁的两根手指捏着他充血泛肿的乳尖,“印上标记,昭示你是杜棱宁的。”
钟钦只顾得上摇头,杜棱宁掐着他的腰操弄半晌,射了出来,钟钦软软趴在他肩膀上,还没缓过气,乳钉什么的,杜棱宁也只是说说,他心里还是不想让钟钦有任何一处有缺陷,就算是个小小的针孔都不行。
十二月杜培闻回来,随之而来的是家族聚会,杜棱宁作为长子,地点自然在他这处,这地方是杜棱宁的私人房产,按理不应该选在这办,但杜培闻都来了,其他人也没理由不来。
杜棱宁本想把钟钦送走,过段时间再接回来,钟钦脸色当即不太好看:“我有那么见不得人吗?”
“这话说的,我恨不得让所有人看看我媳妇。”杜棱宁蹲在床边给他穿袜子,“那群人都是神经病,我怕吓着你。”
钟钦垂眸不言,杜棱宁看得心痒,按着他亲了好一会,微微分开,说:“不然你去楼上吧,楼上宽敞,也没人上去。”
“不去。”钟钦收起脚,拉开被子,“你去把十九找来陪我,我要看电影。”
“使唤起我这么顺口了。”杜棱宁又捏着他下巴亲了两下,“行,我给你找。”
杜棱宁下楼,刚瞧见一抹灰色从别人脚边蹿过去,今天人多,估计是怕生乱跑一通,哪里抓的到,杜棱宁也不好像平时一样把沙发都掀开找,找了几个佣人,嘱咐她们把十九抓到就拿给钟钦,要快,不然人等着急了。
吩咐完,杜棱宁先跟杜培闻汇报了下近况,杜培闻也没有提要见钟钦的事,听完只是慢条斯理用布巾擦手,母亲红唇依旧,体贴地给他理了理领结,说:“你爸爸还是那个问题。”
杜棱宁立刻说:“不可能,他是男的,怎么生?”
杜培闻:“现在的技术很成熟。”
“那也不行,他好不容易才愿意跟我好好处。”杜棱宁伸出两根手指,“我花了快两年啊!”
杜培闻凌厉一眼扫过来,杜棱宁不禁打了个寒颤,他说:“不论怎么样,他……”
“我不是来听你解释的。”杜培闻说:“再给你一年时间,生下来的孩子我亲自培养。”
杜棱宁表面应承,在心里骂了一万句,这他妈我老婆!你还安排上了,老东西,想都别想,你等着。
杜培闻坐了一会就走了,杜棱宁陪到他们兴尽,忽然瞥到楼上冒出一个头,他眯着眼睛,过了两秒,那颗头又冒了出来,钟钦和他直勾勾对视。
杜棱宁放了酒杯就往上走,钟钦缩了回去,回了房间,杜棱宁问:“怎么了?出来干嘛?”
“十九呢?”钟钦说,“你忘了吗?”
“我叫人去找了啊,”杜棱宁啧了一声,看了眼手表,“都过去三小时了还没找到,干什么吃的,是想死吗。”
钟钦:“我自己去找。”
“不行,下面那么多人,你穿着睡衣睡裤就出去了?”
“你也知道人多啊?”钟钦气不过,“我担心他。”
杜棱宁插着腰:“我不在家怎么没见你那么担心我?”
钟钦懒得跟他废话,推开他就走,杜棱宁一把捉住他手腕按回房间,“好了,我找,我保证给你找回来。”
一出门,杜棱宁让人把门看紧点,别让钟钦出来了,他一下楼,抓着一个女佣的衣服就骂:“猫呢?!”
女佣声音发抖:“猫……猫还没找到……”
“赶紧去找!”杜棱宁松开她,不耐烦地扯了下领结。
杜棱宁中途出去办了点事,回来时人都走光了,女佣打扫得很快,大厅恢复如常。杜棱宁步伐急匆匆,钟钦闷在房间里一天了,也不知道会不会闷坏,他刚上楼,就听保镖说:“……钟先生先前闹了一阵了。”
原来钟钦左等右等没等到杜棱宁和猫,便要自己出去找,杜棱宁派的保镖人高马大,壮得像墙,轻而易举把他拦在房间里,钟钦气得要死,他还看见有小孩在他后花园里撒野,甚至听见了落水声,但怎么说保镖都不肯让步,最后钟钦砰地关上门,猛踹了几脚。
杜棱宁开门进去,钟钦剜了他一眼,“怎么,记起房间里还有个人了?”
“不是,我……”
钟钦打断他:“猫呢?!”
“猫……”杜棱宁转头,“猫呢?!”
然而他们纷纷表示不知道,杜棱宁攥紧了手,“让管家上来!”
说完他要去抱钟钦,“放心,我让他们找了。”
钟钦却后退,离他几步远,冷冷道:“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杜棱宁,你好会演戏。”
杜棱宁:“我怎么了?”
钟钦生硬地说:“没怎么。”
杜棱宁收回手:“一只猫而已,你跟我生气?”
钟钦:“不敢。”
杜棱宁盯着他:“过来。”
钟钦站着没动,梗着一股气:“要打要罚随便你,我要找我的猫。”
杜棱宁被气笑,“别再提那只臭猫,听着就烦。”
“是你说要去帮我找,”钟钦双手握成拳,“结果你一而再再而三欺骗我!”
“谁骗你了?我让人去找了,他们没找到也怪我?!”杜棱宁指着外面站着的几个女佣,“你们自己说!”
女佣战战兢兢上前,还没说话就被钟钦制止,“别说了,我不想听。”
杜棱宁哼道:“你对外人大度的很,对我倒是斤斤计较。”
没料想钟钦夺步上前,重重推了他一把,直将他推出了房间,杜棱宁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然后亲眼看着房门在面前被关上,并反了锁。
“……”
“钟钦!”杜棱宁捶门,“你脾气越来越大了!开门!”
钟钦:“你走开!找不到猫别回来!”
杜棱宁原地转了两圈,在砸门闯进去还是找那只破猫之间抉择,最后还是选择了找猫,他脱了西装外套扯开领结,一脸沉郁地开始调监控,早知道会有今天,他就应该趁钟钦不知道把那只猫扔了,省得还有一天猫站到他头上,真是奇了大怪了!
他盯着监控,边边角角都找遍了,就是没看见,杜棱宁掰了下手指,咔咔作响,等这只死猫找到了,他一定要背着钟钦打它几顿解气。
找监控无果,杜棱宁抄了东西往后院走,一众佣人分散在花园里,十九十九地喊,杜棱宁没什么耐心地把草丛打得七零八落,连毛都没找见。
十二月的晚上能冻死人,杜棱宁就穿着一件白衬衫,还挽着袖子,在寒风里搜罗了快一个小时,第四次路过池塘时顿住脚步,他转过身,沉声道:“捞!”
佣人们立刻争前恐后地用工具在里面捞,终于用渔网捞出来一只猫的尸体。
杜棱宁半蹲下身,用木柄挑了挑它的身体,灰毛,断尾,只有他小臂长,确认是十九那只病猫。
杜棱宁难得沉默了一会,用毛巾包起来,带回楼上,敲门,“猫找到了。”
钟钦几乎是同时开了门,眼里的欣喜转为震惊,他难于置信地看着杜棱宁的手上,杜棱宁:“掉进池塘,淹死了。”
钟钦腿一软,扶住门框才站起来,良久,他才说:“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杜棱宁问。
钟钦接过他手上的毛巾,把十九严实地包裹在里面,低声说:“我跟它的命运一样。”
杜棱宁皱眉:“说什么胡话。”
“寄人篱下,受人摆布,生死就在别人的一念之间。”钟钦悲伤地道:“我保护不了它,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抱它回来,它可能不会死。”
杜棱宁:“说什么呢。”
钟钦看他一眼,眼神受伤,紧紧抱着手里那团毛巾,杜棱宁看不下去,说:“你要是想,把他埋苹果树底下吧。”
钟钦点头,杜棱宁在苹果树下面挖了个土坑,钟钦把十九捧出来,放进土坑里。他像是突然哑了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杜棱宁问一句他要么点头要么摇头,魂都被抽走了一样。
把土填平,杜棱宁搂着钟钦站起来慢慢往回走,钟钦嗫嚅道:“我在房间里都听见了……那些小孩,玩的很开心,他们把十九扔进池塘里,但是我出不去,我救不了它。”
杜棱宁:“那你怎么不早说?”
“我说了……那时你不在。”钟钦的声音很轻,像要飘走了似的,“你的保镖都说要等你回来……我等了好久。”
杜棱宁:“我把他们提你面前来赔罪。”
“算了吧。”钟钦惨笑了一下,“只是一只猫而已。”
你不是最在意这小东西的吗?杜棱宁还没说出口,钟钦身体一滑,晕过去了。
醒来时杜棱宁坐在床边,凑近问:“再养一只好不好?养一只身体强劲会飞檐走壁的那种。”
钟钦对他伸手,杜棱宁抱他起来,钟钦趴在他肩窝处,静了几秒后,放声哭了出来,杜棱宁只能顺着他的背,想着怎么把那些小孩弄死。
钟钦拢共也没哭过几次,除了床上被弄哭以外,为别的哭也就是奶奶和猫,杜棱宁便知道那只猫在他心里的份量了,同时不由自主地想,如果他死了钟钦会不会哭得这样伤心,起码得比失去一只猫伤心吧。
杜棱宁说再养一只,养一只一模一样的,钟钦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杜棱宁又说养只狗行不行,那大金毛能把他头发都舔湿,钟钦也说不要。
他现在的状态又回到了几个月前,生人忽近,把自己封闭在玻璃罩中,谁也不亲近。
一朝回到解放前,杜棱宁冒火得很,这事他自己也有错,要不是一拖再拖,兴许还能挽救一下,可事已成定局,说什么也没用了。
杜棱宁和钟钦的关系急转直下,他早就回来了,站在门外迟迟不进去,不知道如何跟他交流。
门内的钟钦绝望地看着自身处境,难道他接下来的一生就要在这里磋磨度过吗?他和十九没什么分别,都是把生的希望寄托在一个虚无缥缈的人身上,他有时以为已经和杜棱宁十分亲近,没想到踏出房间还要向他汇报。生死由他掌控,好坏受他牵连,或许有一天也一样死于非命,杜棱宁把他的身体禁锢在此任他享用不够,这个人竟还想要他的心。
做什么梦!
钟钦决定不再等死,他要想尽办法地去过自己的人生,他绝不可能爱上这样的人。
这年年末,钟钦度过了一个寡淡无味的新年。杜棱宁却很高兴,因为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二个年头,在他的计划里,等他正式接手了杜培闻的位置就和钟钦结婚,有了那张纸,他可能就不会舍不得放手,会放钟钦出去上学也说不定,所以在他没有绝对掌控权以前,钟钦基本与自由绝缘。
好在钟钦似乎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杜棱宁有时半夜回家,钟钦还会给他做夜宵,不像以前,他若是上床动静大一点就会遭到白眼,现在他已经可以在餐桌前等他亲手烤的苹果派了,进步之大,杜棱宁自己都佩服自己。
九月的时候苹果树结了不少苹果,钟钦一个个采下来保存好,偶尔拿出来做苹果派,做苹果干,苹果汁等等。杜棱宁那时就吃了不少,因为钟钦头一回做,废品还挺多,每次都让他尝,要说起来,钟钦的烤苹果派还是他调教出来的,杜棱宁得意地想,这日子是越过越有滋味了。
钟钦下了一碗鸡蛋面条,切了小葱点缀,烤了一个苹果派,给自己热了一根肉肠,坐在杜棱宁对面吃。
杜棱宁吃了两口,说:“新年愿望,有没有?”
“没有。”钟钦说。
“你有什么想要的直说就行了,我能满足的一定满足你。”杜棱宁想了一下,又说:“离开我不行。”
钟钦摇头,杜棱宁拿了一块苹果派吃,对他来说甜得黏牙,对钟钦来说却刚刚好,他不吃就会进那些下人肚子里,还不如他吃了。
杜棱宁问:“你喜欢小孩吗?”
“我喜欢猫。”钟钦淡淡地答。
说到这事,杜棱宁就不吭声了,低头吸面。他今天回了杜家,那帮人早知道他家里藏了个人,花了许多手段,还忙着讨人开心,他们对这个能把杜少爷都训住的人很好奇,让他带回来见见。杜棱宁当然不同意,钟钦刚给他好脸色没几天,保不准回家就又打回原形了,实在不值当。
他知道他们不是想见钟钦,是想试探他到底有没有生育能力。如果钟钦能生,杜棱宁还等什么,早就一步登上当家之主了,老婆孩子热炕头,乐享人生。但钟钦不能生啊,杜培闻让他给钟钦做手术,用他肚子生,这叫什么事,罔顾人伦,杜棱宁打死都不愿意。
要是真想要个小孩也不是难事,方法多了去了,领养,代孕都行,要是钟钦的孩子,肯定没有精神病,健健康康的,长着钟钦的小脸叫他爸爸,别提多美了。
杜棱宁想着想着就笑了出来,钟钦莫名其妙看他:“你笑什么?”
杜棱宁用筷子挑面,说:“第一回吃你给我煮的面,我开心。”
晚上睡前,钟钦问:“外面很热闹吗。”
“嗯?”杜棱宁偏过头,“应该吧,没仔细看。”
“我看到有人放烟花了。”钟钦一只手垫在脸颊边,侧身说:“很大很漂亮。”
杜棱宁的家和他的人一样冷清,逢年过节,一点庆祝的气息都没有,想来钟钦跟他肯定不一样,以前是正儿八经过年的,哪像现在。杜棱宁揽着他,默了半晌,说:“那明天出去看看。”
第二天杜棱宁回来的很早,亲自开车在门口等他,钟钦第一次出门,左挑右选,不知道穿什么,最后穿了一件黑色的毛呢大衣,衣摆长到脚踝,裹着寒风钻进副驾驶。
车内暖气很足,杜棱宁身上还穿着西装,刚从公司过来,咔的一声,锁了车门,钟钦低头系安全带,因为太冷扣了两下都没扣进去,杜棱宁看了一眼,伸手从他身前拉过,按进卡槽里,汽车启动,杜棱宁说:“想吃什么。”
钟钦望着窗外,突然想念起路边摊的味道,他说:“炒面。”
杜棱宁:“炒面?”
杜棱宁按着钟钦说的地址开过去,老城区街道狭小,又正是下班高峰期,一条两百米的路开了十分钟,杜棱宁沉沉呼出一口气,手掌在方向盘上摩挲,显然耐心要耗尽了。
但他还是坚持开到了目地的,钟钦正要开门,杜棱宁说:“等会。”
钟钦停止动作,杜棱宁说:“别想着让别人救你,听话。”
钟钦点点头,下车去买,杜棱宁停好车降下车窗,正对钟钦的背影,手肘放在车窗上,点了一根烟,视线从饭馆的招牌,外观,陈设还有周围的环境一一扫过,他脸上浮现出发自内心的嫌弃,他甚至懒得下车,怕脏了他昂贵的皮鞋。
钟钦跑回来,问他想要吃什么。
杜棱宁:“我不饿,你自己吃。”
钟钦哦了一声,“我没钱。”
杜棱宁:“多少。”
“十二。”
杜棱宁给他一张整的一百,钟钦买了炒面回来,把折得整齐的零钱还给他,杜棱宁没要,他兜里什么时候揣过散钱了,说出去都好笑,他把零钱转手塞进钟钦口袋里,“自己留着花。”
钟钦吃到了久违的炒面,回忆一下涌上心头,他以前就爱吃这家的炒面,量大便宜,一晃都过去两年了,两年前的自己如何预料得到,两年后连吃一碗炒面都要经过别人的批准。
杜棱宁抽完烟,回身开车,这时天也黑了,钟钦坐在副驾驶慢吞吞地进食,脸颊一鼓一鼓的,吃的又斯文,像一只猫。杜棱宁开车回了市区,钟钦抬起头:“要回去了吗?”
“看烟花。”杜棱宁说,把车停在码头上,钟钦下车,望着黑暗的四周,只有海水拍打海岸的声音,“这有烟花吗?”
杜棱宁敲着手机走过来,“有了。”
钟钦还是茫然地看着他,杜棱宁把手机收回兜里,捏着他下巴转了个向,下一秒,对岸从地面冲出一道红光,随着一声尖利的呼啸声,天空中炸开了一朵巨大的烟花,各种图案的小烟花也紧随其后,有苹果,有花,有猫,也有钟钦的名字,在还未彻底消散的烟花轨迹上爆开一片色彩斑斓。
一发又一发的烟花照亮了码头上的他们,也引来了路人的惊呼,有人在记录,甚至尖叫,毕竟如此漂亮且有心意的烟花实在难得一见,钟钦愣愣的看着,他长这么大,的确是第一次见到,一时看入了迷。杜棱宁倾身咬住他的唇,钟钦顺从地抱住杜棱宁的腰,和他在一场盛大绚丽的烟花下接吻。
杜棱宁把钟钦按到车门上,抓他的手往下探,色情地顶了顶,“怎么办。”
钟钦撇开头,虽然在黑暗中并不是很明显,杜棱宁还是看见他脸红了,杜棱宁舔他的耳垂,声音沙哑:“羞什么,又不是第一次了。”
浪漫氛围持续不过十分钟就被杜棱宁这个性爱狂打断,钟钦也是彻底服气了,杜棱宁的手已经伸到他的内衬下摆,顺着裤沿摸到他光洁的后背,钟钦急忙按住他的手,“别……别在这里……”
车门应声而开,钟钦惯性向后倒,杜棱宁一把抱住,放平座椅,关上门,急色地扑了上来。
烟花表演持续了十五分钟,结束后路人渐渐散开,没人注意到停在码头的一辆大g车身微微晃荡,在时针指向十点的时候才掉头返回。
钟钦瘫在后座上,身上团着那件毛呢大衣,脚上盖着杜棱宁的外套,钟钦抬了抬脚,脚环在细瘦的脚踝上滑动。
钟钦撑着坐起来,杜棱宁抽空看他一眼,“怎么了?”
原来是路过小吃街,过年热闹非凡,喜气洋洋,钟钦要去,杜棱宁没道理不陪着,更何况他才满足了一场,心情好的出奇,钟钦说什么都答应。就是人太多了,杜棱宁看着都头疼,钟钦把下午那一堆散钱全部用完了才肯回家,杜棱宁给他提着七八个包装袋,还得帮他尝尝咸淡。
钟钦走着走着忽然被一个人撞了一下,钟钦一个趔趄,堪堪站稳,再转头找人的时候一个影子都没有,他没多说什么,上车后在后座打哈欠,杜棱宁让他睡会,到家了叫他,钟钦脱下大衣,摸到兜里多了一张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