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司回到属於自己的房间後,屏退侍从们,独自消化今天种种场景。
小王子懵懂无知的ai意残留在血ye里汹涌,他不知道那是什麽感情,也不懂得人类的情ai,只本能地反覆想着段铉yan的身影,每个动作、每句话语,都在脑内一帧帧细细揣摩。
从记忆里看,小王子对将军的感情更像仰望光芒的崇拜,并没有真正的理解与交流,只看到段铉yan风光帅气的一面,却不曾窥见他背後的y影。
这真的算是喜欢吗?
他帮因天葬受伤的段铉yan治疗时,问了段两个问题,段只回答了一个,并没有告诉他为什麽不被允许在城区内施用大型魔法。但议事厅内皇帝隐晦的威胁,已经解答了斐司的困惑。
段铉yan是一柄太过锐利的刀,众人景仰力量的同时,却也畏惧有一天力量会反扑到自己身上。
那他呢?那位人类的小王子,如果亲眼目睹到那样压倒x的力量,还会一如往常喜ai段铉yan吗?
「还没有休息吗?今天吓到了吧。」
刻意放软的声音和在议事厅里的森冷有力截然不同,斐司回过头,公主斐羽这次没有用幻术,是真真实实换上家居的衣裙,放下的长发被窗外的风掀起阵阵波澜,看上去和一般家庭的nv孩没什麽两样。
斐司想了想,照着记忆里两人惯常相处的模式,大大展开双臂。斐羽难得笑得疲惫,伸手紧紧将他搂进怀里。
窗外漆黑的夜se孤冷蔓延,风声凄厉如鬼哭,唯有斐羽的心跳声沉稳有力。斐司倚靠着她,小小声地问:「姐姐,第二城区里有多少居民呢?」
斐羽轻轻放开手:「大概十万人吧。幸好,国家多数人口是集中在皇城区与第二城区以外,不然这次受袭,对我们的国力损失也是惨重。」
十万人!
斐司不由自主颤抖起来,回想起祭司和将军决议使用天葬时,寥寥几句间,就决定了十万条人命的消逝。他没有忘记段铉yan当时的表情隐含不忍,却也记得,他的语气有多麽决绝。
「……那第九城区呢?第九城区有多少人?」
斐羽回答前忽然一顿,望向他的眼神锐利起来:「你怎麽会问这个?」
斐司不擅长说谎,斐羽眉头紧皱:「你偷听我们开会,是不是?」
他眨着大眼睛不说话,斐羽抿唇,偷听开会本来不是那麽严重的事情,但与今晚种种事端交织在一起,怒火不由得腾升:「斐司,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的处境?你以为我很喜欢从军吗?我是为了保住你,让你不要卷进这些斗争里!你只懂得治癒类的魔法,是绝对不能上战场的,如果父皇注意到你这个也懂得魔法的王子,想把你也变成战争的武器,你要怎麽办?我能够保护你一辈子吗?」
沉默的房里唯有风声萧萧。
斐羽咬紧牙,眼前自己从不敢多说一句重话的小王子眼圈慢慢红起来,低垂的睫毛下水光渐渐潋灩。
她紧绷的肩线慢慢软下来,恶魔的乍然入侵、柳祝的si,还有对父皇的怨愤同时冲昏了头,她明知道这都不是斐司的错。
「抱歉,我——」
「可是,我也想站在姐姐身边。」
斐司张口,捕捉到斐羽眼里的诧异。他迅速擦掉眼泪,没有移开视线。
无论是早先战场上爆裂的风声中、面对恶魔肆nve的无助感,或是漂浮在议事厅时目睹斐羽和段铉yan被步步b迫的画面,都深深刻印在他脑中。
恶魔理论上只有生存本能,没有人类情ai的感情,感染人类後外观与心理都会完全变成怪物。可现在他成了一个诡异的例外,也许是因为小王子在被感染时施展的治癒魔法,他和小王子融为一t後不仅仍维持人类的形貌,也继承了那些深深的惦念与ai意。
哪怕生涩,哪怕莽撞。
斐羽目光柔和起来,伸手轻轻在他眉间弹了一下。
「笨蛋……什麽时候长这麽大了。」
皇后早逝,他们姊弟向来只有彼此可以依靠,斐司的个x偏偏又软弱,她不得不担任保护者的角se。
但斐司知道,斐羽不可能、也不应该永远是他的保护伞。
公主手指拭过他眼角残留的泪水,忽然回答了他刚刚的问题:「第九城区有上百万的人,他们在界河边缘,经常靠偷窃、走私这类非法g当维生,魔法是他们为非作歹的工具,城邦里的人经常看不起他们。父皇之所以这麽轻易就能舍去第九城区,就是因为那是边陲的法外之地。」
斐司抬起头,这麽近的距离下,他能看清斐羽眼下有疲倦的深深黑影:「你说你想站在我身边?这就是在我的位子必须面对的。百万条人命,父皇说要舍,我就只能舍。」
斐司似懂非懂,斐羽抚0他额发的样子难得温柔:「这样的位子有我或段铉yan那傻子承受就好。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你就不必成为不想要成为的样子。」
公主的话郑重得像誓言,还不等斐司回应,她自己先红了脸:「好了,赶快去睡觉,明天还有你的生日宴会,要打起jg神参加啊。」
对了,生日宴。
又是一个专属於人类的传统,恶魔不会庆生,他们的诞生往往就是人类si亡的时刻。但生日这种东西对於人类,尤其对皇室贵族而言,似乎是一年内数一数二重要的日子。
斐司心中原本就没有多少期待,到隔天早早就被熟悉的老随从叫醒做准备时,更讨厌过生日了。
按照传统,生日的皇室成员需要去神殿祈福,他浑浑噩噩套上纯白礼服被拉去神殿祭拜,幸好祭司显然也没什麽耐心走繁文缛节,殿门一关後,直接跟小王子说怎麽舒服怎麽来,只要待满仪式表定的一小时就好。
斐司和他大眼瞪小眼。
和段铉yan的凌厉俊美不同,祭司生了张jg致到可以用漂亮来形容的脸,但脾气显然是完全不搭的坏,看他动也不动,直接砸过去一句:「自己去玩啊,还要我像保母一样手把手带你吗?」
「别吓他了。」
殿门被推开,大步流星走来的将军无奈横一眼祭司,低头对呆愣的小王子说:「别理他,殿下应该要待在这里。让神明给予殿下祝福,总是好事情。」
斐司看到他就眼睛一亮,但他步履匆匆,显然没有要逗留在此,转身对祭司说:「我来和你说一声,我要带队去第二城区,不确定什麽时候会回来,皇城就交给你保护了。」
「公主殿下呢?她不也召回了军队?」
段铉yan皮笑r0u不笑,无意识地抚摩着剑鞘:「自然是奉皇帝的命令,专心保护王g0ng。」
祭司显然已经听过昨天的争吵,闻言只是轻轻抿唇,没有多问。就在段铉yan转身要走时,小王子慌慌忙忙挡在他身前:「我也想去。」
段铉yan一愣,马上拒绝:「我是要去第二城区找寻线索,不是要去玩的。殿下如果无聊,等等祈祷的时间结束,公主殿下会很乐意陪伴您。」
「我知道,我不是要去玩,我想要去帮忙。」
斐司满脸诚挚:「柳祝的si……我也有责任,我不想就这样装作什麽也没有发生过。如果可以,我想要尽我所能,弥补我做过的事情。」
一番话发自肺腑,但段铉yan脸上只是微微ch0u动嘴角:「殿下,您会什麽魔法?」
斐司声音小下去:「治癒魔法,跟一点点的幻术。」
段铉yan双手抱x,五官不笑时就显得凶戾:「也就是说,侦查类的工作您帮不上忙,如果真的遇到什麽危险,您也完全没有抵抗魔鬼的能力。殿下到现在都还不懂为什麽柳祝会si吗?不是因为殿下贪玩,是因为面对危险时,您的存在,没有办法让他专心与魔鬼战斗。」
言至於此,段铉yan已经很清楚说明了想法和立场,斐司脸胀得通红,一双大眼睛里扑闪着幽微泪光,显然在g0ng廷里从来没有人,会这麽清楚到残忍地与他说话。
段铉yan表面上没有表情变化,其实心里慌得直骂脏话。
怎麽办?现在这是要哄吗?小王子怎麽这麽脆弱,说几句就要哭了?不行,再看下去,他都要妥协了。
段铉yan深深x1一口气,嘴上还是不能退让,定定地说:「如果您想帮忙,最好的方法是待在皇g0ng里,不要再离开。」
斐司扁着嘴点点头。
段铉yan没意料到他不仅ai哭,还如此听话,语气更加软和:「今天是殿下生日,我不知道能不能赶得回来参加宴会,在这里祝殿下平安喜乐,一生无忧。」
那温软语气在斐司心底轻轻一拂,他愣愣地点头,段铉yan看他天真无知的模样,手动了动,没忍住r0u了一把他头顶。
触感蓬松,像只懵懂的小动物,因为看上去太过可ai,几乎让人忘记0王子的头是件僭越的事情。
原本以为自己是不会有再见到斐司的机会了,这大概是那昏君的命令之下,唯一算是正面的结果吧。
「那就下次见了。」
他转身,和祭司交换一个眼神,踏出殿门。
透过殿门来不及关上的缝隙,斐司看见殿外整齐的兵马,个个穿着绘有保护符号的特制银甲,气宇轩昂,是由段铉yan带领、连夜从第九区召回的魔法军。
见到段铉yan出来,领头的人摘下头盔,金se的长发无拘无束流泄而下,斐司才注意到她居然是nv子:「老大,该走了吗?」
「什麽老大,给我叫将军。」
段铉yan没好气应声,门无声关闭,隔开斐司的视线。
斐司心念一动,忽然想起自己昨天是怎麽混进会议室的。
蒲公英态的伪装,就是他无人知晓的秘密王牌。他可以趁祭司没注意到,悄悄化在一颗小蒲公英,飞过窄窄的门隙,攀上其中随便一个兵士的肩膀,就能一起到第二城区。
姐姐昨天动怒的样子仍在眼前,但他无法就这样坐视不管,躲在皇g0ng里,看着亲姐姐为了保护他耽jg竭虑。
只要他还维持这个身分,就不能真的什麽都不做。
想到这边,斐司忽然有些惊慌,他现在可以装着王子的样子活下去,可是,接下来他要怎麽做呢?
一辈子当斐司吗?不行,他得找出脱离人类躯壳的方式,然後重新做回一只自由自在的魔,远远回到他应该待的、超越重重g0ng墙的自由蓝空。
斐司摆弄着身上的纯白礼服,思绪远远飘了开来。
此时,祭司扬手让他过去。虽然嘴上不耐,他还是照仪式的规定给王子作既定的祈福程序,先是念诵一段祝祷平安的咒语後,就让斐司直直站好,把杯里的圣水洒到斐司身上。
水滴落到斐司0露的肌肤上那刻,灼热的痛忽然贯穿身t,斐司忍不住哀叫出声。
祭司马上停下手:「怎麽了?」
斐司心脏怦怦直跳,某种直觉叫嚣着警告他不要说实话,所以他只是嗫嚅道:「没事,水太冰而已。」
祭司漂亮的脸上闪过ch11u00的鄙视:「你真的有够娇弱。」
他继续洒水,痛意随着他的动作剐过斐司每一寸神经,斐司只能拼命忍耐着,几分钟後,祭司念完最後一道咒语,才算是完成仪式。
「好了,接下来的时间,你只要静静待在这里让圣水净化邪hui,半小时後就可以回去皇g0ng了。」
祭司一走,斐司马上伸手0向没有被衣物包裹到的後颈,刚刚他面向祭司而站,祭司并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他感到指尖0到一点sh意,缩回手,果然沾上斑斑血迹。
去除脏w的圣水,对他反而是具有杀伤力的存在。他和这个王子身t的结合看来并非完全保留人类特质,还是有属於魔鬼的痕迹。
斐司默然,这一刻,他再次深刻明白,他就是一只不该与人类共存的怪物。
没关系,等他找到方法脱离和人类身t共存的状态後,他就可以远远离开这些对他来说是损伤的净化魔法了。
他环顾四周,确定祭司已经离开後,用力伸伸懒腰,闭上眼。
几秒後,纯白礼袍无声委地,小小的蒲公英从袖口飘出。
斐司知道人类的礼仪需要穿着衣服,为了避免突然变回人身时全身ch11u0,他搜寻一下大脑,确认自己还记得基础的幻术之後,就放心地离地飘起,缓缓穿过门缝。
飘出去之後,原以为需要追上一段时间才能找到已经出发的魔法军,没想到军队居然还没走。
或者,正确来说,看军队现在站的位置,应该是出发後又折了回来。
刚才出声问段铉yan什麽时候出发的nv子一手拎着头盔,一手ai不释手地拍拍眼前一排乖巧的小脑袋:「这一批新学徒好可ai啊,祭司大人可要好好教导。」
段铉yan则是催促道:「哥,你要挑就赶快挑,如果觉得一时半刻挑不好,我就先出发了,下次再来带他们去见习,不要耽误到任务的时间。」
祭司双手抱x,望着眼前挤成一团、瑟缩着低头的男孩们,不满地啧了声,看起来没有看到中意的。
斐司看了半天,才理解到这群看上去几乎都还是孩子的少年,是送来让祭司和将军遴选、拥有魔法潜力的孩子们。
在城邦里,魔法是官方掌控的能力,所以懂得魔法的人要嘛是加入魔法军,要嘛是成为神殿的工作者。各地每年都会挑选一批新人送来,这两个地方的薪资待遇都十分优渥、前景也看好,如果可以被选上,无疑也是家里的大喜事。
只不过,因为魔法军的高危险x,除了穷苦家庭的孩子,一般人是不会想要从军的。
「这一批没有我想要的。」祭司看了半天,懒洋洋地拖长语调,「你全部带走吧,段。」
孩子们显然都十分惊讶,但也没有人敢说什麽。斐司也看明白了,基於魔法军的特殊x,段铉yan让祭司先行挑选,他只带剩下没有被神殿选中的人走,也算是给予那些一开始不想来从军的孩子们一个可以先到神殿的机会。
可是,眼下祭司谁都看不上,段铉yan也没办法了:「那剩下的就都跟着走吧,正好今天要去昨天魔鬼肆nve的第二城区,可以给你们在正式和魔鬼交手前先练练胆。」
「不好意思,请等一下。」
清朗的少年音打断一群孩子原本要跟着移动的步伐,祭司懒懒回头,其中一个黑发少年越众而出,浅褐的眼眸直视着他,语声温和:「请问我可以知道,为什麽我不能被挑进神殿吗?」
众人虽然没说话,却都隐隐倒ch0u一口气。
祭司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坏,连皇室成员也拿他没辙,这个少年不过是一个什麽也不是的无名小卒,居然就敢当众质疑他的决定。
祭司似乎也饶富兴趣:「因为我高兴。不过,很久没人敢当面这样问我,你想要证明看看吗?如果你觉得自己有资格留在神殿、留在我身边的话。」
少年不卑不亢:「好,祭司希望我怎麽做呢?」
祭司大大的眼睛一转,笑起来时眼尾微微上扬,像只想要恶作剧的大猫:「如果你跟段铉yan他们过去,可以找出魔鬼会出现在第二城区的原因,我就让你当我学徒。」
话一出口,所有人视线都集中於少年身上。
即使是斐司也听得出来这很明显是刁难,需要出动整支魔法军才能找到的原因,怎麽可能轻易被他查出?
段铉yan微微皱眉:「哥,别开玩笑了。」
少年却跌破众人眼镜,一口答应:「好,如果我找出了,你就得让我进神殿。」
「相反地,你如果找不出来,哪里来的就得给我哪里滚回去。」祭司笑意灿烂,却没来由地让人心生害怕,又转向段铉yan,「我跟你们一起去,皇城有公主殿下,一时半刻出不了问题的。」
少年垂眸应了,段铉yan见拦不住,只得招手让金发nv子回到身边:「丽莎,玩够了没?把那群孩子编进队伍,我们要准备出发了。」
斐司悄无声息栖上丽莎的肩膀,藏在她披散的金发下,确定没人可以看见自己。
所有人一群群踏进可以将他们传送到不同空间的法阵上,丽莎也跟过去,熟悉的蓝光暖洋洋包住他们,眼睛一眨,下秒就来到第二城区。
经历过天葬与魔鬼肆nve,这里静如坟场,残留的血迹与屍身的印痕处处都是,段铉yan冷下脸se:「所有人分成两队,丽莎,你的人负责处理屍首、清理战场,记得千万不要单独行动。其他人跟我去搜寻魔鬼最初出现的地点,祭司,还有那个说要想进神殿的小孩,你跟我一组。」
「提前探知魔鬼的方式,都知道吗?」
看这群孩子紧张兮兮的样子,丽莎故意发问,稍微缓和肃杀的氛围。
几人都是沉默不语,还是刚刚的少年率先回答:「魔法是一种能量,在好几世纪前人类耗完可用能源後,人们就启动魔法来取代电能和石油,但是魔鬼出现时的能量场会让所有一般的魔法失效。所以最简单、提前知道的方式,就是用魔法点着灯光,一旦灯光熄灭,就代表附近有魔鬼的存在。」
祭司眨眨眼,轻哼一声,丽莎则是叹为观止:「回答得是没错,这一长串难为你说得清楚,你小子以前肯定是什麽学校里的资优生吧。」
蒲公英悄无声息离开丽莎肩膀,贴着地飘行,最後缓缓栖上段铉yan的领口,贴在颈後领口背面的衣料处,这才感到安心下来。
开什麽玩笑,他连点灯的魔法都不知道,万一不小心落单,怎麽si的都不会知道。
栖在这个位置,他可以清晰感知到近在眼前的笔直脊骨,温热强大的气息阵阵薰染,他安心地趴在段铉yan背後,心里的眷恋油然而生。
「好,出发吧。」段铉yan看一眼天se,「一定要记得,天黑前直接在皇城区门口集合,错过时间,皇城会开始宵禁,不准任何人进城。」
丽莎乾脆俐落领了队伍就走,斐司悄悄计算着,其实魔法军大概只有数百人数量,并不像人类的军队那样人山人海。
段铉yan这边,包含祭司在内,所有人都在指尖点起魔法凝成的光芒。
所有人都训练有素,有条不紊地又拆成更小的纵队,在段铉yan分派下纷纷领走地图上的特定区域,最後,场上只剩下他、祭司、还有最一开始的少年。
当然,还有攀在衣领上,谁也没发现的斐司。
祭司微微不耐:「喂,那边那个。」
少年回过头,静静回答:「我有名字,我叫黎,黎明的黎。」
祭司冷漠地牵起唇角:「随便你叫什麽,你刚刚说了这种大话,现在说吧,打算怎麽找?」
黎没有对祭司无礼的态度有什麽反应,平静张口:「我们需要感知残留的恶魔能量气息,找到最初的来源。」
段铉yan点点头,这和他原本预想的方式是一样的。
但是,道理大家都懂,问题是可以怎麽执行?
几人面面相觑,斐司忽然想到,自己可以帮上忙。
虽然融入人类t内,本身的能量都与人类差不多,但他或多或少还是可以感知到恶魔的能量气息。那彷佛是一种烙印在身上的基因,让他纵然不是恶魔的形t,也依然可以凭藉本能,从空无一物的空气里辨识出恶魔气息的方向。
就在他想要说话时,猛地没有抓稳段铉yan後颈,从他领口不由自主滑了下去,惊慌之间,他本能地催动魔力,瞬间变回人形。
最糟糕的是,他此时此刻还正卡在段铉yan衣内。
祭司和黎一个满脸不屑、一个永远是端庄的一号表情,但连这两个看起来永远不会惊慌失措的人,在看见段铉yan猛然挣动起来、而斐司凭空0身出现时,都露出极其微妙的神情。
军服本身就十分紧绷贴身,承受不了两个男人同时挤在里头,在段铉yan和斐司差点被挤si的下一秒,光荣地裂开一大道口子,斐司马上从里面跌了出来。
段铉yan看清斐司的那一秒,马上一把把军服外套扯下,俯身裹到他身上。
斐司跌坐在地上,倒没有什麽羞耻或尴尬的情绪,他昨天沐浴时审视过小王子的身t,以人类的眼光来说,他自认自己长得挺不错,不怕被看。
那些动物转换成的恶魔们也蛮喜欢展示自己的0t身材,斐司猜想,人类同属动物,应该也会喜欢同类漂亮的身t。
「您怎麽会在这里?」
即使这样还不忘用敬称说话,段铉yan只看了他一眼就别过头,破掉的军装短外套遮不了全身,他看得面红耳赤:「祭司,你的袍子可以脱下来借他穿吗?」
祭司果断拒绝:「我的袍子上有神咒,不能给一般人穿。」
黎身上也只有一件衣服,段铉yan眼见没有人可以脱,只好咬一咬牙,把里面的军装上衣也脱了下来,0露出结实的上身,斐司接过他的衣服,大大方方多看了两眼,却微微愣住。
那绝对是一具十分健美的漂亮躯t,但让他愣住的是上面大大小小纵横的伤痕,几乎没有一块皮肤是完好无缺的。因为疤痕太密集,他看上去彷佛一架打碎过的瓷器,因为主人不舍丢弃,又y是把他黏了回来。
段铉yan看一眼时间,语气微微加重:「殿下,请赶快打理好自己,然後和我们说明一下这是怎麽回事?」
斐司起身把衣服围在下身,外套则继续披在身上,不同於段铉yan,他0露出来的肌肤处处透着皇室的养尊处优,上面不光没有一丝瘢痕,还十分白皙透亮。
他站在那边,半天想不出藉口,段铉yan脸se越来越沉,斐司受不了那样的眼光,下意识地低头:「对不起,我只是想跟来帮忙,所以用了隐形的魔法跟上了。刚刚那是意外,我不是故意要弄坏你的衣服。」
「您帮不了忙,这点我已经很清楚解释过了。」
段铉yan极力克制着怒意,见小王子可怜兮兮的样子,还是叹气:「祭司,你先带这个黎去找,我先把殿下送回皇g0ng。」
斐司连忙:「等等!我可以帮忙的!」
段铉yan一时气极,嗓门大起来,平日里练兵的威严尽显:「不要闹了!」
这一嗓子吓住了斐司。
祭司见状不对,板着脸出来打圆场:「段,你怎麽可以用这种语气和殿下说话?不然我们换过来,你跟黎去找,我带他回去。」
斐司刚刚脸上的惊恐之se犹未褪去,却忽然举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