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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没气度。

晚间,梁芙洛结束勤务,准备搭捷运回家。

冬末春初,夜晚气温偏低,走往捷运站途中,她绕至便利商店打算买杯热n茶暖手,才正要进门,就见男人穿得一身黑,从店里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只塑胶袋。

梁芙洛立刻别开脸,暗自祈祷他别认出她来,否则每回碰面都没好事。

那日最後,两人吃完饭打算分道扬镳,才走出餐厅门口,就碰上收到消息後匆匆赶至的林芳淑,梁芙洛当时没预料母亲竟会亲自来确认交男朋友一事是真是假,只得y着头皮再次挽起男人的手,想办法把戏演全。

江以默虽然配合,但两人根本没套好说词,可想而知,最终仍旧被识破。

林芳淑为此发了好一顿脾气,说她一个nv孩子家,竟然为了这点事说谎,气得好几天不和她说话,甚至连早餐都刻意不准备她的份。

事情传到了梁德修耳里,她免不了挨骂,梁禹洛还在一旁落井下石,说她枉为警察。

回了家她就是千古罪人。

两人擦肩而过,梁芙洛松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确认他真没察觉,安心走入店里。

结完帐出来,却见男人坐在店外的露天座位,桌上的塑胶袋里全是啤酒,他开了一瓶凑到嘴边,囫囵吞咽,没多久时间就喝空了。

「??」

他这是怎麽回事?

柳眉轻蹙,梁芙洛拿出手机看了眼,二月二十一日,不是什麽特别的日子。一个大男人独自在夜里喝闷酒,要不是工作遇上瓶颈,就是感情碰上难关了。

但凡原因为何,都不关她的事。

於是,梁芙洛脚步一旋,走了。

「梁警官。」

清瘦的背影一顿。

梁芙洛闭眼暗骂了声,後悔自己前几秒的停留。她僵y地提起唇角,回过身迎上他的视线,口吻还装模作样,「江先生,这麽巧?」

男人弯唇,眸光含笑,声线被酒jg浸润,酿了几分磁哑在里头。

「你赶时间吗?要是不赶的话,能不能陪我坐一会?」话说完,他垂下眼,把玩着手里空了的啤酒罐,似笑非笑。

梁芙洛看着他,弄不明白他是醉了还是没有,心里也犹豫该走还是留。

客观而言,她已经上了超过十小时的班,明天中午十二点又得出勤,是该回家休息了才对,再说他们俩非亲非故,前几次相处也称不上和谐,实在没有留下的必要。

但偏偏他现在这模样,莫名地让人心生恻隐。

明明笑着,眼里却没有光,嘴上问着能不能陪他,却没执意说服。

彷佛从一开始就没期待谁会留下。

梁芙洛抿唇,攥了攥手,犹豫半晌,还是过去了。

她拉开椅子坐下,男人开了第二瓶酒,笑着说:「梁警官应该下班了?下班了就不是警察,应该能喝酒了?不用客气,我买很多,不用钱的。」

梁芙洛没拿,而是反问:「你心情不好?」

江以默却笑,「梁警官还懂面相吗?用看的就知道我心情好不好?」

语落,男人仰首,又乾掉了半瓶酒,甚至有些呛着了。

梁芙洛皱眉,伸手拦止,「别喝了。」

「??」

手背熨上陌生的热,nv孩子手心软腻,贴着指骨,捎来未曾有过的暖。

他抬眼看去,nv孩子眸光清澈,甚至带了几分斥责。「要喝回你家喝,别醉了在街上闹事,制造社会问题还浪费警力资源。」

江以默失笑,没想过这种时候还得听她训话。

「我还没醉。」

「刑法第一百八十五条之三,吐气酒jg浓度超过每公升零点二五毫克,或是血ye酒jg浓度超过百分之零点零五,就算酒驾。不管你认为自己醉了没,两瓶啤酒就差不多超标了。」

「我没打算开车。」

「反正你别在这里喝,回你家去。」

男人笑了声,反手握住她,「不如梁警官送我回去?」

梁芙洛错愕一怔,立刻ch0u手,男人却也同时松开指节,像是前一秒的举动出於无心。梁芙洛被这突来的触碰弄得气息不稳,向後退了一步,冷声拒绝:「我要走了。」

江以默理解地点头,视线停留在罐身上凝结的水珠,「路上小心。」

低沉的嗓音卷着醉意慵懒,意外在心间扰起涟漪,梁芙洛瞪他,就觉得这男人真的有毛病,前一秒说的话和下一秒做的事全是相反,永远让人0不着头绪。

就像他明明一直在笑,却完全感受不到半点愉悦的情绪,反而莫名地令人在意。

简直烦透了。

梁芙洛捏紧手,心里想走,却始终挪不开脚,最後甚至多管闲事。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晨光熹微,斜映入室,照亮屋里每一处角落。

男人伫立於花洒下,洗去一身酒气,却依然觉得身子是脏的。他扯唇低笑,觉得自己太过荒谬,没想到这种说词听久了,竟还真的接受了。

出了浴室,摆在桌上的手机响起,江以默走上前,来电的是卓知凡。

「以默,你还好吗?我昨晚打电话给你,你都没接,我很担心。」nv孩子声线软糯,字里行间都是忧心,像是早已经历经过,也畏惧他杳无音讯的折磨。

江以默知道,几年前那次失联确实把她吓坏了。

尽管不受待见,仍然有人真心待他,他不该让他们难过,也不该让人挂虑。

「没事,只是喝了点酒,早早睡了。」

他撒谎。

唯有如此,才足以掩盖晦暗,抚平他们的忧虑,让他们能真的安心,相信他不会再做同样的事,不会再需要他们搁下他们的人生,只为了看着他。

「没事就好。」电话那头,卓知凡松了口气,「那你今天会进公司吗?」

「当然。」

卓知凡又叮嘱了几句话,让他记得吃早饭,别空腹喝咖啡,甚至交代早晨气温偏低,要他穿暖些再出门。江以默摇头失笑,她这个x,难怪男朋友不放心。

通话结束,他拿下贴在耳边的手机,却意外看见通话记录里有此前不曾存在的姓名。

梁芙洛。

剑眉轻敛,男人沉吁,试图回忆昨晚发生的事。

昨天是那nv孩的忌日,他照惯例去了一趟墓园,送了她一束花,也和她道歉。

假如当初他们没在一起,江以威不会找上她,她也就不会遭遇後来那些恶意,最後被b上绝路。

她会离开,全是因为他。

离开墓园以後,他去了凤姨的面舖,听她说了前阵子新年回老家,街坊邻居的孩子有的结婚、有的生子,村里一下子热闹许多,节庆期间灯会也是繁华。

故事说完,她总会问上一句:「以默啊,明年找个时间来村里走走吧?」

许明凤的丈夫过世的早,两人没有儿nv,她也没再改嫁,至今仍是孤家寡人。几年前,当时还是学生的江以默每回总在接近打烊时独自前来店里用餐,她边收拾边找话,久而久之也多少了解了他的生长背景,对他更是格外照顾。

时间久了,每当店里的客人问起,她总说她是她家的小伙子。

如果可以,江以默希望这句话是真的。

告别了凤姨,他驾车返家,途中经过了北区分局,想起两个星期前上架的那支广告,观众反馈热烈,回想超出预期,市府也因此向公司接洽了另外几个部门的广告企划。

然後他就想起了那个把他过肩摔的nv孩子。

网路上有不少人夸她外貌出众,气质也好,说话的声音还特别好听,就是被她亲自上铐也是三世修来的福气,甚至有一堆人抢着想被她开单。

当初看了这些评论,他都想笑,nv孩子的真面目和无中生有的幻想天差地远。

用一顿饭换他在相亲对象面前扮演男朋友一角,还在长辈面前谎话连篇,说他们是因为工作偶然结识,是他暗恋她,苦苦追求了几个月她才点头,还说他家世平庸,双亲早逝,身上背了几百万的贷款要还,担心家里的人反对才没特意提起。

谎言被戳破了,她还反过来责怪他,说是他演技差,让他把午餐的钱还来。

他还真没见过像她这样的警察。

後来,他进便利商店买了啤酒,买好了却又想带回家了垃圾还得处理,他实在不喜欢把屋里弄乱,索x就在店外的座位上喝,打算喝完了回车上睡,酒退了再回家。

怎麽知道竟遇上了她。

他不常喝酒,酒量也称不上好,喝了一瓶脑袋就有些昏了。

他记得他喊了她,记得她在对面的座位坐下,再後面的事全没了印象。

江以默抬手捂额。

他该不会是喝醉了以後,和她要了电话号码吧?

「芙洛,你怎麽回事?脸se这麽差,昨天没睡好?」

梁芙洛一回到局里,就听见方心的关问。她无奈扯唇,「说来话长。」

昨晚她就不该送江以默回家。

她还真没想过他一个大男人酒量会这麽差,不过喝了两瓶啤酒,连路都没办法好好走,光去拿车那段短短不到五十公尺的路,他们就走了十五分钟。

如此也罢,上了车,他甚至闹起脾气,说安全带勒着不舒服,si活都不愿系上,梁芙洛耐着x子和他讲道理,他还是不愿听话配合,她只好把车靠边,直接动手。

意外就是在这时候发生的。

当她倾身拉过安全带时,男人不晓得是有意还是无心,略微偏过了头,两人的唇就这麽碰上了。尽管只是轻轻一碰,却还是在脑里烙下了记忆。

後来回到他家,又发生了第二次意外。

搀着一个身高超过一米八的男人,梁芙洛就是身为警察,有再好的t力,也还是走得艰辛。好不容易进了家门,她直接把人扔沙发上,转身想去厨房倒杯水给自己,男人却抓着她的手不放,扯着拉着,弄痛了她。

她气得甩手大骂,「江以默,你真的很烦你知不知道?」

男人却仰着脸,可怜兮兮地问:「你也讨厌我吗?」

梁芙洛被堵得哑口,甚至气自己听出了那句话的重点是也字,更气自己明知到两人连朋友都称不上,明知道他就喝醉了在胡闹,她却还感到心疼。

简直莫名其妙。

「我们就是陌生人,没有讨不讨厌的问题。」

男人似乎不满意她的回答,攫着她的手不放,执意追问:「要怎麽样才不是陌生人?要怎麽样我才能知道你是不是也讨厌我?」

她就觉得他这个人的逻辑有问题,怎麽会有人想知道对方是不是也讨厌自己?

梁芙洛不想管他,一个喝醉的人说什麽都不重要,时间已经太晚,她要是再不回家,估计父亲又要大动肝火。她使劲扭手挣脱,男人却因反作用力跌进沙发里。

眼前天旋地转,江以默皱眉闷哼,模样更可怜了。

梁芙洛看得一阵心浮气躁。

这男人要不是真的喝醉,就是演技了得,这麽会煽动人怜悯。

梁芙洛叹了口气,直当自己是从路边捡了只流浪狗回来,她弯身把人扶了起来,让他靠着椅背,又从他西装口袋里找到了手机,键入自己的号码拨出。

铃声响起,她按下拒接,替男人存了号码。

江以默盯着她,眼神困惑迷茫,梁芙洛将新增的联络人亮在他面前,「可以了吧?」

男人没弄懂她的意思,却还是笑了。

梁芙洛从没想过,那个初次见面时态度高傲的男人,笑起来竟会有酒窝。心下一怔,她立刻别开眼,匆匆丢下一句告辞,落荒而逃。

所谓第二次意外,是一整天她脑里想的,全是他那时候的笑。

晚上八点,梁芙洛与另一名同组的男警共同执行完解送任务自地检署回来,才刚走进局里,就听见里头的学长高喊:「学妹,有你的宵夜!」

「宵夜?」

听闻,梁芙洛不解皱眉,将腰带与配枪卸下收回置物柜里,这才来到休息区。

沙发前的玻璃长桌上摆满了方形的蛋糕盒。

「这个粉丝手笔可不小,你一个人应该也吃不完,学长替你分忧解劳,不用谢了。」冯旻骞话说得漂亮,也没客气,直接拎走两盒,甚至向办公区里的同仁们吆喝:「各位,梁警官请吃宵夜,数量有限,先抢先赢啊!」

此话一出,不过几秒钟时间,桌上的点心被一扫而空。

众人还齐声道谢:「谢谢梁警官的宵夜,好好吃哦,希望每天都有!」

梁芙洛:「??」

自从形象广告上线後,偶尔就得被前辈们调侃几句,说她就好在长得漂亮,当警察是可惜了那张脸蛋,这些话她听了心里不舒服,却也没敢回嘴,只能在心里骂上几句。

梁芙洛拿着最後一只方盒回到自个儿的座位,才刚坐下,手机就传来讯息通知。

她低眼查看,下一秒,讶然渲染了眼眸。

江以默:

梁警官,我是江以默。

昨晚如果我有说什麽话或是做了什麽,冒犯到你,我向你道歉。

我买了些蛋糕当作赔罪,只是不清楚你喜欢什麽口味,所以就都买了。

如果都不喜欢的话,我明天再买其他东西送去,或是你也可以告诉我想吃些什麽。

真的很抱歉。

梁芙洛抿唇,不自觉捏紧手心,心跳有些乱了。

世界上怎麽会有人像他这样?

江以默收到讯息回覆时,人还留在公司加班,nv孩子传了一张照片给他,画面里,分局的同事们正愉快地享用他让快递送去的糕点。

梁芙洛:大家吃得很开心,谢谢你的宵夜。

江以默蹙眉,她自己没拿吗?

过了一会,nv孩子又传了讯息过来,内容依旧是他意料之外。

梁芙洛:其实你也没有造成什麽困扰,用不着这样破费。

梁芙洛:我不喜欢欠人情,改天请你吃饭。

男人盯着最後一行字思忖许久,没想过她会在意这种事,甚至又说了要请他吃饭。

对待陌生人,大概都是这麽客套吧。

「你也讨厌我吗?」

「我们就是陌生人,没有讨不讨厌的问题。」

记忆猝然回溯浮现,淹没思绪,江以默一怔,不禁苦笑。

还真的当他陌生人。

江以默没回覆她的邀约,两人的对话无疾而终。

梁芙洛起先还想自己这麽说会不会太过直白,甚至被他误解她对他有好感,结果他回都没回,用沉默委婉表达拒绝,反倒让她成了热脸贴冷pgu的人。

於是她心情也不好了,连续几天在路口值勤,抓违规是抓得毫不手软。

一同站岗的郑宇德见她接连几日都板着一张冷脸,心里大概也有底了。

两人过去交往那段期间,nv孩子只要情绪差,就喜欢冷战,见了面当没看见,说了话置若罔闻,总得要他低声下气道了歉,坦承自己真的知错也肯改,她才愿意说话。

只是这回就不晓得,能让她这麽生气的人是谁了。

「芙洛,去树荫下休息一会吧,我去买水。」

「嗯。」

郑宇德过了马路,走入对街转角的便利商店,梁芙洛则是走至行道树下歇息。

不过一个上午,她就开出将近二十笔罚单,以往要是业绩这麽好,她开心都来不及,说不准回局里还到处向人炫耀,然而这回却是怎麽也高兴不起来。

她知道她在气什麽,同时也气自己竟过了这麽多天还在意。

「已读不回,算什麽男人?」

骂人的话才刚出口,耳边就传来一声低笑,梁芙洛一怔,抬眼看去,这些天在心里头骂了不下千百遍的男人就站在眼前,幽沉的眸眼含笑,心情看上去挺好。

「梁警官刚才是在骂我?」问话的同时,他也把手里的热咖啡递上。

梁芙洛哑了半刻,仓皇别开眼,「谁骂你了?别对号入座。」

「原来不只有一个男人不回梁警官讯息?」

「江以默!」梁芙洛被这话气得不轻,没忍住脾气吼了一句,出声了才惊觉失态,旋即又别开眼,冷言,「别站在这妨碍警察执勤,还是你还想再被摔一次?」

男人收起笑,好声解释:「我想说迟了这麽多天才回覆似乎不太礼貌,所以去分局问了你值勤的地点,带了咖啡亲自过来赔罪。对不起,没回你讯息。」

「??」

心下轻颤,竟有一瞬间信了他的说词。

梁芙洛背过身,不想看他,继续冷着声,「走开,别挡路。」

知道动手对自己不利,江以默於是把咖啡摆在她身旁的花圃矮砖上。「我问了你的同事,他们说你今天八点下班,我订了餐厅,一起吃饭吧?」

没想到他先斩後奏,梁芙洛立刻回绝:「我没答应你。」

男人却像充耳不闻,继续把话说完,「八点半,地址我再传给你,就在分局附近而已。你要是工作迟了就说一声,我可以等你。」

梁芙洛不可置信地瞪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简直无语问苍天。

世界上还有他这种人吗?

「??王八蛋。」

「芙洛,都九点了,你还不走啊?」

听闻,对着空白文档发呆的梁芙洛回过神,「喔,我写完这份公文再走。」

同组的学长听了得稀奇,笑了声,「真难得,组长没要求,你还自愿加班。最近表现得这麽积极,想拼升迁转内勤啊?」

梁芙洛苦笑,「学长想多了。」

她其实也清楚,无论她考绩再好,能力再出se,只要前头有个男警员在,哪怕对方表现差她一截,升职的机会依旧不属於她。

但凡是nv警员,时不时就得被长官前辈追问交男朋友了没,什麽时候结婚,婚後有没有生孩子的计画,听似关心的话语,实则都在暗示,nv人时间一到就该回归家庭。

她就不明白,为什麽nv人总得依附在男人之下?

就是真的结了婚有了家庭,那也是双方共同的责任,为什麽却只有nv人得牺牲原本的生活和环境,放弃原有的目标和理想,普世价值却还认为这样叫作应当?

心里想得闷,梁芙洛索x也不写公文了。

反正那本来就是拿来拖延时间用的,她就是不想去赴江以默的约而已。

只不过现在待在局里,b去和他吃饭糟心得多。

换好衣服,梁芙洛向还在工作的同仁告辞,按着讯息上的地址去。实际上,这间餐厅她曾去过不少次,当年她就是在那和郑宇德谈分手的。

两人是警校的前後辈,又分发到同一个单位,自然走得近,在一起也算顺其自然。

只可惜交往後才发现彼此的价值观差距过大,前前後後磨合了几个月却还是各执己见,最终只得以分手收场,倒也换来言和。

即使继续待在同个分局,见了面也不尴尬,去年郑宇德有了新对象,她也替他开心。

每当想起,梁芙洛就觉得自己还挺成熟,吵架了不哭不闹,分手了也还能当朋友,堪称最佳前任,家里两老却总是嫌她,说她不懂服软,哪个男人看了都不会喜欢。

她就想知道,到底是哪个混蛋树立了nv人生来就是为了讨男人欢心这样该si错误的观念?

进了餐厅,服务生上前接待。

「小姐,一位用餐吗?」

「有订位,八点半,江??」

「这麽巧,你也来这吃饭?」江以威领着nv伴正要离开,却碰巧看见了人,脚步一旋,大张旗鼓地挟着众人的关注而来。

听闻,男人脸se一僵,指节下意识收紧几分。

「几周不见,你倒是过得挺好,有对象啦?」见桌上摆了两只水杯,江以威扯唇讪笑,目se邪佞,「什麽时候带她回家里一块吃顿饭,大家互相认识一下啊。」

认识二字磨过齿间,被赋予了歧异,江以默听了反胃,无法遏止地想起那些画面。

nv孩子外宿的公寓套房,两人曾亲昵相依的空间,她光0着身趴跪在他身前,抛却理智,忘情呐喊,而他笑着偏头看向门外,像是早已预料他会出现。

呼息凝滞,江以默抬手松开领带,嘴里有血腥逐渐蔓延。

「我待会还有行程,就不奉陪了。」目的达成,江以威快意收手,偕着nv伴离开,走至门口时又回过头,向着柜台里的人交代:「柯经理,我弟今晚这餐记我帐上,可别让他饿到了,知道吗?」

梁芙洛站在柜台前,把所有的一切都看进了眼里,心里全是震惊。

今天以前,她都以为江家一如同媒t报导所言,是政坛里少数感情和睦的政治家族,尽管偶有兄弟阋墙的风声传出,也不过是捕风捉影而无中生有的谣传。

然而,直至亲眼目睹这场面,她才知道,原来现实与报导臆测的内容相去不远。

曾经於她而言遥不可及的争权夺位,如今就近在眼前。

犹豫了一会,她还是朝他走去,更试图装得自然,「对不起,我迟到了。」

江以默愣怔,没想到她竟在这时候出现。

声音哑了片刻,男人攥手,强迫自己提起笑容,用着再得t不过的口吻:「梁警官,抱歉,这顿饭能不能改天再吃?我还有点事,可能得先离开了。」

梁芙洛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也有笑起来不好看的时候。

她想也没想,伸手拉过他,「你跟我来。」

「为什麽带我来这?」

梁芙洛回头看了男人一眼,继续往前走,「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河堤跑步,吹吹风,看看平时没时间细看的风景,心情就会好很多了。」

nv孩子没有明说,江以默却听懂了,她知道他心情不好,才带他过来的。

「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

梁芙洛皱眉,再次回头,「你这人怎麽这麽ai道歉?」

男人一怔,不禁笑了。他摇头,「不知道,从小养成的习惯吧。」

只有不断道歉,不断认错,不断把所有与自己无关的责任都揽下,他才不会再被推下泳池,不会被关进地下室的储物间里,不会被人拿着碎玻璃在手心里写字。

感受到深藏於习惯二字背後的晦暗,梁芙洛心一沉,别开眼。

她不喜欢他今天笑起来的样子,太过牵强,也太过无奈,像是不得不的伪装。

和那一晚不一样。

「前面有个关东煮的摊子,要吃吗?我请客。」

话说完,梁芙洛没等他回应,迳自走了。

江以默轻怔,迈步跟上,来到摊子前时,恰巧听见老板朗笑寒暄。「梁警官,好久没看到你了,最近忙什麽啊?」

「前阵子过年嘛,积了不少案子要处理。」nv孩子简短回应,接着点餐,「老板,我要萝卜、茭白笋、竹轮、鱼板。」想起後头的人,她回过身问:「你想吃什麽?」

「都可以。」

男人语声温沉,眼神顺服的不可思议,梁芙洛一顿,立刻转开眼。「再一份香菇、百叶豆腐,还有高丽菜卷。」

老板依序将餐点夹上砧板,笑问:「交男朋友了?」

瞳孔轻颤,梁芙洛立刻否认,「不是,只是一个朋友。」

江以默无声失笑。

至少这回不是陌生人了。

付了帐,两人在堤边的长椅落座,梁芙洛拆了竹筷给他,也怕她误会自己吝啬,率先承诺,「我知道关东煮和你买的蛋糕不能相b,下次再请你吃贵一点的。」

男人轻笑,发现她对钱这回事还挺计较。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什麽问题?」梁芙洛分神看他一眼,又低下头觅食。

「刚才你说,我们是朋友,这句话算数吗?」

身子一顿,筷子上的萝卜掉回纸碗里,梁芙洛咬了咬唇,闷着声回:「我也不会请陌生人吃饭。」言下之意,他们当然是朋友了。

江以默莞尔,将视线转向了河岸,「刚才在餐厅里的是我哥,同母异父的哥哥。」

思绪震荡,梁芙洛哑了声,不自觉抬眼看他,男人却是噙着笑,云淡风轻。

江以默的生父是江政清多年的助理张垣。

当年江政清与余芊芸结缡,不过是奉父亲江峰之命,江政清对事业以外的事都不感兴趣,新婚那几年总忙着经营基层,跑遍南北各地,久而久之,余芊芸也厌倦了持家。

每当妻子来了电话,江政清便交代张垣随便买样礼物回去交差,若是她说想出去散心,就让张垣带着她去,一切花费交由他来处理。

时间一久,张垣和余芊芸培养出感情,甚至意外怀上了孩子。

当时江峰发现这桩丑事,怒不可遏,直言要把媳妇赶出家门,江政清却说选举在即,此时要是闹出婚变,反而影响选情,於是将错就错,对外宣布妻子怀上第三胎,甚至频繁在媒t面前作秀,替自己博得更多妇nv族群的选票。

「有时候我也挺佩服我父亲,能容忍我这麽多年。」

男人还是笑着,像说着别人的事。

梁芙洛却看得难受。

世界上怎麽会有人像他这样,在自揭疮疤的时刻,却还能笑得出来?

她别开眼,不忍心再看。「你其实不用告诉我。」

「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为什麽心情不好,朋友之间还得相互猜忌顾虑,那太累了。」他解释,默了片刻,又说:「但要是你不想听,我以後就不提了,对不起。」

梁芙洛一怔,下意识转过眼,看见了他眼底沉暗的流泽。

太孤单了。

江以默这个人,太孤单了。

她抿了抿唇,「我没说不想听。」

回程,梁芙洛搭了江以默的车,她原本只请他送他到捷运站,他却坚持要送她回来。

男人的车款和厂牌放在他们这个社区太过显眼,她本来还担心,要是被哪个老ai话长短的邻居看见,估计又要找上她母亲天花乱坠一番。

结果这回用不着旁人多嘴,她直接被自家人逮个正着。

才刚踏入家门,就见成天加班的亲哥坐在客厅里,目光直盯门口,一副守株待兔。

「哥,你回来啦?今天怎麽这麽早?」作为警察,梁芙洛演技也是了得,口吻冷静,表情还若无其事,从挂钥匙到脱鞋再到进屋,一切动作泰然自若。

梁禹洛却没被呼弄,「送你回来的人是谁?」

梁芙洛脚步没停留,笔直朝房里走去,口吻还漫不经心,「什麽谁?」

梁禹洛起身,双手抄兜,薄唇扬笑,「需要我把车牌号码念出来让你b对吗?」

梁芙洛止步,估量了几秒,还是决定装傻。「听不懂你在说什麽。」她转下门把,走了一步又停下,犹豫片刻,还是开口:「他只是顺路送我回来,不是你想的那样。」

yu盖弥彰。

梁禹洛扯唇,眼神全冷了。「我想的是怎样?」

他缓步上前,脚步声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晰,像某种危险的讯号。梁芙洛转过身,迎上男人视线,不甘示弱地回嘴,「梁禹洛,你会不会管太多了?」

「所以你是承认了?」

「承认什麽?」

「送你回来的那个人,」他偏头,眸光锐利还沉。「你们在交往?」

「我说了不是。」

梁芙洛向来不喜欢这种场面,她知道梁禹洛是好意,身为兄长,关心她的交友状况也是正常,但两人都这个年纪了,即使是兄妹,立场也该对等一些。

「梁禹洛,我不是小孩子了,你能不能别再像以前一样?」

生在父权意识浓厚的家族里,梁禹洛从小耳濡目染,嘴上说得开明,实际上却是和梁德修一样,下意识地把她当成自己的所有物,凡事都得照他所想,不能有半分偏差。

中学时期,她一度被他束缚得喘不过气,极尽可能地叛逆反抗,甚至一度逃家,直到梁禹洛上了大学,兄妹俩的关系才逐渐好转。

尽管两人都尝试放下成见,但过往终究留下了疙瘩。

听闻,梁禹洛也意识到自己说得过火了,攥手捺下脾气,「我就是问问。」

他摘下眼镜,疲惫地按了按眼窝,把话题转开,「你下星期六休假对吧?把中午的时间空出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梁芙洛蹙眉,「谁?」

梁禹洛戴上眼镜,转身回房,「到时候就知道了。」

二月底,江以默离开了待了五年的奥亚广告。

原因其一是唐明见不得他的能力渐获上层青睐,仗着职阶处处刁难,时间久了,他也厌烦,其二则是大学时期的同窗范羿宁计画开设个人工作室,向他递出了橄榄枝。

两人过往交情不差,他也早有辞职的打算,於是应允邀约。

创业初期,工作室里就只有他们两人,没日没夜地忙了两个月,公司才逐渐上轨道,後来在伊泽yan向牵线下,不少与日本伊泽株式会社曾合作过的企业主动接洽,工作室有了稳定的案源,也陆续聘了几名助手和设计师。

梁芙洛之所以知道这些事,是因为先前和梁禹洛的nv友卓知凡正式见了面。

那次的饭局,初次见面的两人相谈甚欢,後来梁禹洛因为公事先离席,两个nv孩子也不生份,自然而然地接续话题,一下午相互抱怨了梁禹洛不少事情,可说是相见恨晚。

交换联络方式以後,卓知凡时常捎来问候,偶尔还会带点心来局里探望。

这些年,除了方心之外,梁芙洛鲜少能有这麽聊得来的人,也就没防备地与她交心,聊了几次天,她就知道了nv孩子的另一个身分,是共和党立委卓烈的独生nv。

卓烈与江政清同为共和党大老倚重的接班对象,两家族向来隶属於同一派系,交情甚笃,孩子几乎都是玩在一块长大,近来也有让儿nv联姻的打算。

然而,卓烈膝下就这麽一个宝贝nv儿,自幼捧在手心里疼,自然也不愿在感情的事情上施加压力,心里就是再怎麽不满意她喜欢的对象,也都还是顺着她的意,不曾强求。

只不过江以默那青梅竹马的身分,让梁禹洛格外介意就是了。

「老实说,我最近也在考虑要不要辞职到以默他们工作室去,但你哥哥那我真的不晓得怎麽开口。」卓知凡喟叹,平时成熟稳重还讲道理的男人,偏偏在这种事情上幼稚。

见她苦恼,梁芙洛失笑,「我哥这麽大男人,你怎麽受得了?」

「我也有任x的时候,禹洛他包容我很多。」卓知凡轻道,眸光柔软。「对了,以默的工作室就在附近,我想买些东西过去给他探探班,你要一起去吗?」

梁芙洛轻怔。

两人自从那天之後就没见面了,算一算,也两个多月了。

「今天不是周末吗?」

「其实我们这行也和律师警察一样,不分平日周末,熬夜加班都是家常便饭。以默之前在公司里常被上司刁难,分配到的案子都得完成,久了也就习惯什麽都自己来。工作室才刚起步,照他的个x,这阵子大概都睡在办公室里吧。」

听闻,梁芙洛想起许久以前,他在摄影棚外接到的那通电话。

原来电话里的那些,不是什麽职场必要的社交成本,而是只针对他一个人。

两人外带一份三明治和一些饮料及面包,抵达工作室位於的大楼门口时,正巧碰上要外出觅食的员工,对方认出了卓知凡,热心地领着她们上楼。

「你来得正好,我快饿si了。」

出来泡咖啡的范羿宁一见卓知凡带着食物登门,脚步一旋,朝她走去,嘴上还碎念。「江以默那个神经病已经在他办公室里关了好几天,不晓得还活着没有,你待会进去看一眼,还活着就不用告诉我了,si了的话就报警。」

卓知凡失笑,三人是老同学了,早已习惯她这说话风格。

「来,你最ai的菠萝面包。」

范羿宁接过,这才看见她身後的nv人,她皱眉偏头,「她是?」

卓知凡笑着替两人介绍:「这位是禹洛的妹妹,梁芙洛。芙洛,这位是范羿宁,是我和以默的大学同学,也是这间工作室的执行长。」

梁芙洛扬唇微笑,才想打声招呼,对方却先开口,「你们这是要一家亲的意思?是的话婚礼就一块办吧,不然我还得跑两趟,多麻烦。」

梁芙洛:「??」

梁芙洛真心觉得,他们这些ga0广告的人,思路不仅跳跃,还都不正常。

寒暄完,范羿宁回自个儿的办公室继续工作,卓知凡则带着三明治及黑咖啡,和梁芙洛一起去敲了江以默办公室的门,等了一会,却是无人回应。

两人对视一眼,想着大概是没听见,卓知凡再次抬手,手机却在此时响起。

梁芙洛接过她手里的纸袋,示意她先接电话。

卓知凡满怀歉意地向她轻颔首,背过身去,接通来电,「爸,对,吃完饭了。不用让司机来接我,晚点禹洛会开车送我回去,他难得休假,你就让我多陪他一会嘛。」

一会,卓知凡回过身,用唇语说了句让她先进去,紧接就走出工作室。

梁芙洛抿了抿唇,心想梁禹洛这麽难ga0的人,竟还会有这麽善解人意的nv孩子喜欢,甚至愿意为了他,不惜向家人说谎,上辈子估计做了不少善事。

她转回身,抬手敲了门。

这回,门後有了动静,似乎有什麽东西落到了地上,摔出细微声响,而後是男人显得格外沉哑的声音,「进来。」

梁芙洛推开门,门後却只余桌案上一盏熹微的灯光,她止步,登时进退两难。

江以默屈肘抵着桌沿,指腹按着眼,显然刚醒过来。

男人闭眼沉吁,眉宇间皱褶深拧,光影之下,轮廓看上去深邃却也y沉。梁芙洛下意识攥紧纸袋的提绳,转头看了下四周,在门边的墙上找到了开关。

「我能开灯吗?」

闻声,男人宽实的身影一顿,仓皇抬眸,发现来的人是她,眼里全是诧异。

两人好一阵子没见面了。

他立刻起身来到门边,按下开关,把灯点亮,紧接又走至会客区前,急忙把搁在桌上的草稿收起。「怎麽会来?抱歉,办公室有点乱,要喝点什麽吗?」

梁芙洛第一次见他这样。

曾经慢条斯理,说话还透着几分傲慢的人,曾经亲手自揭疮疤,却还笑着要她别放心上的人,如今一身衬衫褶皱,短发微乱,颊边还有未刮的胡渣,以及难以忽视的眼下深重的y影。

也不晓得几天没好好睡一觉了。

「我刚才和知凡一起吃午饭,顺道带了点吃的过来给你。」梁芙洛走入里头,将餐点摆在矮桌上,「你吃吧,不打扰你了。」

「等一下。」

男人直觉挽留,伸手攫住了她。

两人同时一怔,四目相接,眼神都是不知所措。

「对不起。」江以默立刻松手,别开眼,把话题转开:「我泡杯咖啡给你。」

梁芙洛张唇想婉拒,他却已经走出办公室。

她垂下眼,指尖抚过他方才碰过的手腕,余温浅淡却烫人。

「??笨蛋。」

就是想让他好好吃饭,她才说要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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