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味着,”他重新抬起眼,紧紧地盯着她,眼皮上出现浅浅的一道褶,“我没有家了,医生。”
梁小慵的头脑短暂地空白一下。
呼吸又不自主地开始屏住,嘴上还在提出问题,“这是你最害怕的事吗?”
“是。”
“你有想过这件事不会有转机吗,”内页一角被捏皱,她恢复状态,“脑海中,有没有如果挽回失败——无法挽回的图像?”
丁兰时的眉心皱起。
见他不说话,梁小慵继续引导,“你需要想得更长久。我们先想象,如果失败,你会在哪里?”
“……太平间。”他似乎感觉很难受,头低下,声音沉在胸腔里,闷闷地,“或者火葬场。”
梁小慵思索一下,“有具体的现实地点吗?”
“白城……的医院。”
他喘息片刻,肩膀耸起,似乎回忆这件事对于他来讲,极其困难。
这个反应不在正常预估内。梁小慵愣了愣,看向门边的教授。她们视线交流过,教授走上前时,丁兰时已经站起身,面色很差。
“抱歉,我想休息一下。”
“当然,”教授说,“需要喝水吗?”
丁兰时:“我想出去透口气。”
“请便。”教授同时也让外面的学生进行短暂地自由活动,“roy,等一下还是由我来演示,可以吗?”
梁小慵有点迟疑,“……好。教授,请问刚才是我哪里说错话了吗?”
“没有,你完成得很好。”教授拍了拍她,“按照常理来讲,过去这么久,人的情绪波动会随时间消褪。但是他显然是一个例外,我们首次诊疗,又是短期,讲究高效直接,他会产生排斥反应也是情理之中。去休息吧,没事的。”
她点点头,和anna一起去自动售卖机买水。
anna小声议论:“roy,你有没有听,他的爱情故事好波折啊。”
“我就坐在上面呢。”
anna在售卖机上按下对应的数字,“你们讲的时候,我突然想到前男友了,他出轨被我抓到就算了,他和那个bitch还在我的床上做爱!都是垃圾!”
她把“bitch”这个单词重重复读一次。
“roy,你有谈过恋爱吗?”
“谈过。”
“真的吗,”她问,“谁啊?”
“分了。”
“为什么?”
矿泉水从货架上重重翻下,砸在售卖机的最底部。
与此同时,黑色的皮鞋静静停在梁小慵的身后。
“因为不喜欢了。”她躬下身,去拿水,语气轻松地像提起早上那道难吃的面包,“在一起没什么意思,就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