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侯爷,您没事儿了?”
&esp;&esp;“我就说,那箭怎么能伤的了侯爷?”
&esp;&esp;无数热切的目光望了过来,凌夜寒的脚步被钉在了原地,恍惚间他想起了这一战,是他来永州的第一年,彼时的永州远不及五年后的永州,三万守将,马匹却连一万都凑不出,面对以战马称雄的西蛮只有吃亏的份儿,他现在都记得这一战中,永州西边云霞岭尸横遍野的样子,血水侵入沙土汇成了一个一个的小沙坑,马蹄踩下去都有血水浸出,寒风裹着沙粒子混着血腥味儿充斥着每个人的鼻腔。
&esp;&esp;熟悉的血腥味儿拉回了他的理智,他现在不能走,他要再一次打退西蛮才配回京。
&esp;&esp;凌夜寒整理了情绪,费力在嘴角扯出了一个还算是笑的弧度,冲身后的将士挥了挥手,示意他活着,活的好着呢。
&esp;&esp;主帐的帘子被掀开,葛云抬头就看到了这么一张死人脸,蹭的一下从椅子上起来:
&esp;&esp;“侯爷?”
&esp;&esp;葛云满眼的话,临到嘴边又生生给瘪了回去。
&esp;&esp;凌夜寒看了过去,葛云,上辈子他在永州待了五年,葛云就给他当了五年的副将,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儿老妈子碎嘴子,现在大概是和自己还没有上辈子那么熟,换上辈子这人定然要拉着他在他耳边唠叨个不休了。
&esp;&esp;他走到了沙盘前,细想上辈子这场战役的细节,这一次的动乱是因为西蛮汉王的三王子那萨仁发动宫变从老汉王那里夺得了汗位,并一统分裂数年的西蛮和沙蛮,为了止住内部动乱而挥刀向大周动了手,对于那种蛮族,没有什么比战争更能凝聚人心,所以这一仗其实打的异常艰难,从入冬直到来年播种都在断断续续地打仗。
&esp;&esp;但是这辈子他没那么多的时间陪着那萨仁耗了。
&esp;&esp;西境沙盘图他再熟悉不过,这里的每一座山,每一条支流都印在他脑子里,只是眼前的沙盘和他前世离开永州的沙盘却有很大不同,如今的永州只有当年的不到三成大小,永州西北的祁支山和月牙山都还不属于大周,也正是因为这两座天然屏障不在,以至于他们对山中地形没有西蛮了解,动起手来才会畏手畏脚。
&esp;&esp;他抬手就在沙盘上画了一道沟,随后,又在沙盘中划了两道,葛云忍不住出声:
&esp;&esp;“侯爷这是做什么?这沙盘我可费了好大事儿呢。”
&esp;&esp;“这个位置,是托蓝河最细窄的地方,现在是入冬枯水期,沙蛮在这个时节不会绕路而是会直接踏马从河上过来,这个地方最适合设伏,还有这里有个山谷,不深,但是骑兵进去也别想那么容易出来。”
&esp;&esp;既然重来一次,他就换个打法,战争总是要死人的,但是能少死一个就少死一个。
&esp;&esp;两个月后,凌夜寒大败那萨仁,凌字旗第一次占领了祁支山下的大片土地,西蛮被迫退兵。
&esp;&esp;葛云那一刻眼泪好悬没掉下来,扬言要上折子为大家请功,大摆庆功宴,他正准备转头与凌夜寒商量的时候,就见凌夜寒一身染血的战甲都没换下来,身后背了一个包袱,牵着一匹马,看着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esp;&esp;“侯爷你这是?”
&esp;&esp;“战事已了,我进京请罪。”
&esp;&esp;葛云脸上的笑一僵,是了,没日没夜的打仗他都忘了眼前这位爷身上还背着抗旨的罪名呢。
&esp;&esp;凌夜寒跨上马,葛云站在后面想了又想,最后深吸一口气还是冲过去拦住了凌夜寒的马:
&esp;&esp;“侯爷,有件事儿我,我想我还是和你说一声比较好。”
&esp;&esp;他将凌夜寒拉下马,将人拽到了一个角落,仔细看周围没人才悄声开口:
&esp;&esp;“侯爷,其实,在两个月前陛下给我下过一份密旨,旨意只一个意思,就是在战场上务必护住你性命。”
&esp;&esp;凌夜寒听完人愣了一下,随后心头发酸,所以上辈子的萧宸也曾下过这样的密旨。
&esp;&esp;葛云从前在军中其实没怎么和凌夜寒一块儿打过仗,这人领兵攻河东四郡的时候他还是个小校尉,但是也知道这位靖边侯与陛下极为亲近,大周立朝,他25岁便受封侯爵,便是细数前朝也挑不出来两个,这些时日靖边侯抗旨在朝中物议沸然,都说凌夜寒自恃功高,目无君主,这样的说法一日两日陛下或许还念旧情,但时日久了呢?
&esp;&esp;这些日子他和凌夜寒好歹也算有了同袍之谊,葛云多事儿的毛病又犯了,反正密旨的事儿也突突出去了,索性再多句嘴:
&esp;&esp;“侯爷,我就是想说陛下想必还是念着你的,未必重治,但是天威难测,您这次回京可别再顶撞陛下了,诚心给陛下认个错,或许念在军功的份上,陛下能轻饶了你呢。”
&esp;&esp;凌夜寒看着这老妈子有点儿感动,拍了拍他的肩膀:
&esp;&esp;“多谢,这次回去我跪穿了紫宸殿外的地砖也得给陛下磕头请罪。”
&esp;&esp;葛云的心终于放下了,在凌夜寒上马前还是忍不住小跑过去,把手扣成一个喇叭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