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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一
&esp;&esp;周四晚上是固定的电影夜。
&esp;&esp;谁都不能加班,不能临时插局,不能敷衍带过,九点准时坐在沙发上,选一部片子,一起看完。为此还在叁楼建了一个电影室,有冰箱有零食柜,软乎乎的沙发床让人一躺进去就起不来。
&esp;&esp;这一周他们都很忙。沉纪雯连着两天凌晨才睡,临时跟进一桩案子,光前期文件就厚了四百页。沉时安那边也没轻松,刚敲定一个并购新条款,叁家银行还在争取各自对赌权益。
&esp;&esp;到周四晚上八点,两人回到家,进门就把手机扔远,洗好澡换上舒适的家居服,空调调低,两杯可乐,一碗薯片,一人占一段沙发。
&esp;&esp;她提议一部法国记录片,他说太闷;他选了一部美国喜剧,她说剪辑太乱。电视遥控器传来传去,谁也不退让。
&esp;&esp;五分钟过去,片头还没放出一个。
&esp;&esp;两人对视几秒。
&esp;&esp;她眼里有点亮得发直的火光,像要驳回法庭一份不合规答辩时的神情。
&esp;&esp;就这个神情,点燃了沉时安。
&esp;&esp;他安静了几秒,忽然笑了一下,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子。
&esp;&esp;“好,”他说,“那我们凭本事说话。”
&esp;&esp;沉纪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他扑倒在沙发上。
&esp;&esp;一小时后,她瘫在沙发毯里,咬着牙不吭声。
&esp;&esp;沉时安换了个姿势躺在她旁边,侧头看她,语气一本正经:“现在决定好看哪部没?”
&esp;&esp;她一言不发,转身狠狠往他肩上咬了一口。
&esp;&esp;他疼得“嘶”了一下,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esp;&esp;咬痕隔了两天还在,有时能从领口露出一点青紫。
&esp;&esp;那晚沉纪雯一边抹面霜一边从镜子里瞥了他一眼:
&esp;&esp;“要不要我写个免责声明给你?”
&esp;&esp;他说:“不必。”
&esp;&esp;“我乐在其中。”
&esp;&esp;二
&esp;&esp;那年年假,沉纪雯和欧丽华一起去了澳洲。
&esp;&esp;两人租车自驾,每天只排一两个行程,更多时候是开开车,路边找家咖啡馆坐下,或者挑个带海滩的酒店住几天,晒晒太阳,睡懒觉。
&esp;&esp;第十天,阳光很好。
&esp;&esp;她们刚做完spa,这会儿正坐在酒店私人海滩的藤椅上悠闲地晒太阳。服务员送上起泡酒和冰镇橄榄,风从海面吹过来,拂得裙摆一角轻轻起伏。
&esp;&esp;欧丽华瞥了她一眼,没头没尾地说了句:“状态不错。”
&esp;&esp;沉纪雯拿着杯子懒洋洋地喝了一口:“睡得多了。”
&esp;&esp;“可不是光睡觉吧?”欧丽华语气不动,眼神却多了点深意,“是心情稳了。”
&esp;&esp;她没接,只轻轻一笑,望着远处海浪。
&esp;&esp;过了几秒,欧丽华又开口:“要不要哪天带那个人来吃顿饭?我看看。”
&esp;&esp;声音还是轻的,没有压迫感,但意图很清楚。
&esp;&esp;沉纪雯没有立刻回应。
&esp;&esp;她不想撒谎。但她知道,这题无解。
&esp;&esp;过了几秒,她缓缓开口:
&esp;&esp;“有些事,他人看不出好坏,也无法替我判断。”
&esp;&esp;“这种情况,见不见其实都意义不大。”
&esp;&esp;她抬起眼,看向欧丽华。
&esp;&esp;“不是在回避任何人,只是我没法让这段关系符合所有期待。”
&esp;&esp;说完,怕母亲误会,又补了一句:“但它没占过谁的位置,也不会伤害任何人。”
&esp;&esp;欧丽华没马上说话。
&esp;&esp;她听得出这并不是敷衍的说辞,至少现在,女儿还未做好准备。
&esp;&esp;“你是确定的吗?”她问。
&esp;&esp;沉纪雯垂眸,似乎在想。片刻后她说:“我哪有那么厉害。真能骗过自己,很多事早就容易多了。”
&esp;&esp;欧丽华认真看了她两秒,没再往下问。
&esp;&esp;她当然好奇。然而她的女儿太优秀,即使是个再完美的人,估计自己都很难平静接受。而且看沉纪雯的态度,对方大概是个不符合世俗标准的对象。是职业敏感?同性?年纪问题?身体缺陷?……
&esp;&esp;但她清楚,女儿一向清醒,不会让自己陷入不堪的境地。
&esp;&esp;不见,也许是个稳妥的选择。她不需要提前练习对一个她大概率无法接受的人摆出笑脸,也不用担心自己的态度会在女儿幸福的时候动摇她的判断。
&esp;&esp;于是欧丽华没有说什么“结婚”、“孩子”之类的老掉牙的话,只是抬起酒杯,语气温柔:
&esp;&esp;“你从小就不是会被人带着走的人。”
&esp;&esp;“你的人生,没有标准答案,也不需要接受谁检查,只有你开心就好。”
&esp;&esp;她笑着补了一句:
&esp;&esp;“当然了,你需要我时,永远不用担心我不接电话。”
&esp;&esp;沉纪雯没应声。
&esp;&esp;她低头看了看杯中被阳光照亮的酒面,轻轻一笑,举杯与母亲碰了一下。
&esp;&esp;她没说“谢谢”,也没说“我很幸福”。
&esp;&esp;但她的眼神清晰而笃定,没有飘。
&esp;&esp;这个世界上最难得的祝福,是母亲的一声“你不用解释”。
&esp;&esp;叁
&esp;&esp;室内射击场的光线偏暗,绝佳的隔音将整个城市的喧嚣都隔绝在外。
&esp;&esp;沉纪雯从全副武装地更衣室走出来。发尾束在颈后,脸因为耳罩的关系显得更小,深灰色的紧身射击服顺着身形曲线贴合,手套是磨砂皮质,腕口收得很紧。
&esp;&esp;射击位已架好了一把比她手臂还粗的重枪。她调整好护目镜,对教练比了个手势。
&esp;&esp;靶面升起,她上膛、调整呼吸、瞄准,利落得没有一丝多余。
&esp;&esp;砰——十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