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诚心,朕知道了。只不过这事既然做了,最好还是做到底,你说呢?”他突然发难,“扶摇阁坍塌,百姓受惊了。仅仅是革职一个骁骑将军,恐怕还不能让百姓感受到朝廷的诚意。”
“谢行周,朕赐你于闹市刑场之上,受五十鞭刑,你愿是不愿?”
秦姝猛地转头,刚要张口,却忽然想到方才自己说过的话。
她说过,对于谢家,她已作罢。
当众受刑她不禁苦笑,瞧谢行周那神采奕奕的样子,就知这刚好说中他的心思。
那人压着跃跃欲试的神情,“臣能为陛下解忧,哪怕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刘笙满意得很,余光中瞟到一旁的木杖,竟也动了一丝恻隐之心,“听闻郎君伤得很重,肋骨与膝骨皆有伤,需不需要延后几日,等到伤好了,再受刑?”
秦姝见状附和,“将谢郎君的伤,若是不好好将养,留了病根就不好了。不如就依陛下所言,多延后些日子罢。”
谢行周终于能目光直视于她。
他看得出,她为他担心,但这已经足够了,多等一日,就多一日的变数。
他不会再允许变数,何况
此刻他眸中无半点情谊,向秦姝拱手致谢,“多谢陛下与长公主关怀,臣自幼骨骼清奇,要比常人恢复得快上许多,且臣臣从前是行军之人,这样的刑罚,即便是此刻行刑臣也受得住。”
“谢郎君爽快。”刘笙一拍长案,“那就,此刻吧。”
“臣领旨,谢恩。”他俯首叩拜,余光刚好掠到心爱的女子那握紧的双拳,不由暗暗傻笑。
他知道她不会开口的,她忍得住,就如同那日刑场之上,他也坚信她一般。
他会成全她,她亦会。
五十鞭子罢了,想到今日加在他身上的痛楚,来日都会百倍千倍的还于那幕后黑手,他就满心的痛快。
刘笙转头,见着秦姝神色如常,这才稍稍心安,吩咐下去,“把郎君带下去吧,午时受刑,别误了时辰。”
他此刻心情极好,秦姝在他眼里怎么看怎么乖巧,他就琢磨着要赏她点什么,“阿姝,九层台可还有需要添置的物件?”
秦姝微觉诧异,移步到他面前,“九层台一切都好,谢皇兄挂念。”
这一声皇兄道出口,两人之间的气氛自然回温,刘笙只觉大事若成,确实少不了这位妹妹的多方相助,“朕想起,昨日还有御史进言,若是由你时常入宫,与太后说说话解解闷,总要比前朝臣子频频面见太后要好许多的,你意下如何?”
被左右侍从带下去的谢行周刚好行至大殿门口,听闻此话脚下顿了顿,还是没有回头,顾自向外面走去了。
秦姝黯然一笑,回道,“这主意倒是妙绝,臣名为宗亲,实为朝臣,这事表面看起来自然由臣来做最为妥
当,但此人不曾知晓太后对臣的不喜,若陛下如此吩咐,恐怕太后宫里又要闹起来了。”
刘笙想到那个难以成事的母亲,心中有些烦躁,出言也不逊了许多,“你是奉朕的诏令去与太后交涉,无需管太后如何待你,她若是爱听,你就多讲一些,若是不爱听,你就不必给她这个机会了,她愿意在后宫如何闹腾,没人管她。”
“阿姝,朕抬举太后的用意,你应该明白。”
他这话才算是最真的一句实话,不过是想用秦姝做幌子,行便宜之事罢了。
只不过,太后究竟能对前朝有多少助力,怎的就非她不可?
秦姝并未在脑海中搜寻到太后在前朝培养出什么势力的线索,不如一问,“臣愚钝,陛下前些日子,还因外戚隐患已除而欣然,如今太后孤身一人,陛下为何非要孙大人秘密面见太后?”
刘笙揉了揉眉心,“不是孙无忧,是李纪。”
“李纪,又如何?”
刘笙冷冷一哂,“李纪啊,这人还真是有点东西,杀张弛之前还知道留一手保命。阿姝勿忧,是有件事须得太后和李纪一同去做,且不能为外人道,这才需要你打个掩护罢了。”
“等到这件事了了,太后还是后宫的太后,朕不会让外戚做大的,你且安心。”
原来如此,她暗叹。原来还有她不曾留意的地方,原来李纪接触太后不仅仅是走个过场。
这两人,又在琢磨什么?陛下只知李纪进了后宫,那昨日孙无忧在后宫徘徊,究竟是在做什么?
“既然陛下有安排,那臣领命。”她垂首,掩住眉眼间的神色。
皇帝此刻对她信任有加,否则未必会在这事上点头。
机会难得,当万般珍惜才是。
“你且去吧,并不会让你白白受累。”他略作思忖,叮嘱道,“切记不要让李纪进宫的事儿传出去,否则便是白费力了。”
“臣明白,臣这就去操办。”
看着刘笙稍显疲惫的眼神,她便自觉退下了,出了殿门,还不等她转身往后宫的方向去,就被一位侍从拦了路。
瞧着眼生,她冷脸质问,“何事?”
侍从向旁让了让身子,低声道,“有位大人在这边等您,烦请殿下移步。”见秦姝仍不挪步,他又催促道,“殿下若是晚了,他怕是见不着殿下了,还望殿下移步。”
他这样说,她便猜得出了。
果然行进几步,就被引到一处偏房,一看便知是路过宫人临时歇脚的地方,简洁而僻静。出奇的,门口守着的两个侍从竟未拦她,见着她的走近就果断开了门。
秦姝:
门开,那刚才让她气得牙痒痒的男人的笑容映入眼帘,秦姝的好性儿一下子消失殆尽,径直一掌拍过去,“狂妄自大的狗东西”
谢行周顺着掌风卸她的力,奈何腿脚不便,一下子跌坐在床榻上,连带着秦姝亦然,他低笑连连,“殿下,这可不是个调情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