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举着火把过来,她走向前,一直走到那婆子跟前:“抬起她的脸。”两名骑士忙将那婆子的下巴抬起来,火光之下,只看那婆子满脸恐怖惊惧,急速地喘息着,应夫人却缓缓吐出了三个字:“柳碧罗?”
那婆子明明听不见,却呜呜地哭了,双目流出泪来。
赵朴真猛然想起之前听到那崔家的下人说的,这婆子是从上官家带出来的,应夫人之前是上官家的嫡妻,想必是知道的了,忙道:“这位妈妈之前救了我,听崔家的奴仆说,她们是从上官家一处专门囚禁罪人的庄子上发现她的,猜测她身上有什么秘密,便将她带了出来藏着了。”
应夫人两眼亮得惊人,身侧护卫们举着的火把倒映在她眼里,仿佛双眸在燃烧一般:“上官家囚禁的罪人吗?嘴巴说不了话,是被剪了舌头吞了火炭吧?耳朵也聋了,还真是生不如死啊……”
赵朴真看那婆子呜呜含糊地哭着,心下恻然:“应夫人……若是从前她有什么对不住您的,麻烦看在她救了我的份上,能抬抬手宽宥一二的,就抬抬手……这一次多亏她,我才从崔家人手里逃了出来……”
应夫人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神情复杂:“没什么,先让人带她下去歇着吧,放心,她都这样了,我不会把她怎么样的,毕竟这个人,还有用着呢。你快进屋里歇着,这外边冷得很,来说说怎么回事,你怎么落到崔婉手里去了?”
脱险
屋里暖融融的,有丫鬟们忙着送上热的姜片红枣甜汤来,又有人拿了衣服来请赵娘子宽衣,赵朴真忙挥手道:“衣服不必了,我喝口汤就好,眼看天亮了,劳烦夫人让将军能护送我回我住的地方就好。”她心里念着孩子,如今安全了,恨不得立时飞到孩子身边,看看孩子有没有被惊吓到,有没有人照管得好。
应夫人道:“衣襟上都脏污了,换了吧,还有鞋袜都湿着呢,不换掉要感冒的。”又笑道:“你住的地方怕是不安全,且先住在这里,我让人给你送口信,让她们放心便好了——你如今是在这边定居了?做什么生计?不是说回连山的吗?怎的倒来了这里,崔婉关着你做什么?莫非是她将你从连山带出来的?”
赵朴真摇了摇头,离京这一年多,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如今待要说起,居然说不清楚,要如何和面前这个女子说起自己回乡后,发现自己的父母原来不是自己的生身父母?要如何解释自己如今定居在这边,却生了一个不能说父亲是谁的孩子?应夫人原本是支持太子,因为上官筠可能会嫁给太子,后来太子娶了崔氏,应夫人立刻狠狠地给了太子一个教训,劫了太子和崔氏的货,然后上官筠嫁给秦王,她如今支持的应该是秦王了,她之前因为自己是秦王的女官,因此才疼爱自己,她如果发现自己作为秦王的奴婢,却生下了秦王的长子,她还会这样充满慈爱地看着自己吗?
想到这里,她已经整颗心都提了起来,昔日曾经对她有多好,翻脸的时候就会有多无情,世族的手段,她又不是没见过,崔皇后看着温文高贵,还是出家道姑,谈道话禅起来出尘清远,谈笑间却可以轻描淡写地杀人砍手,应夫人同样是世家女中的佼佼者,她们的胸怀远超一般男子,她们的手段更不是普通女子能想象,有的是办法让自己或者孩子无声无息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