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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被迫觅王侯 第259(1 / 1)

文吏的声音不大,但是大家都听到了,更加看到了。说不说不重要,做到才要紧。謠「大人,」曹本在旁边低声道,「要不然咱们去找赵景云问问,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怎么将洮州弄成了一锅粥?」听说不是民乱,曹本心里踏实不少,恨不得让赵景云解释来龙去脉。「问什么?」谢忱道,「不如站在这里看的清楚。」热腾腾的烟气飘起来,粮食还在源源不断地搬运进城。谁也没料到会有这么多粮食。洮州粮仓里不是没一粒米了吗?显然,眼下的情形,并不能让人想明白。謠……「让开,都让开。」「将他们拦住,这都是我们的米粮。」「这是他们偷的粮食,谁也不许动。」一群人忽然从城门口追过来,跑在最前面的人,伸手开始抢夺石平手里的粮袋。一直防备着的赵学景见状,立即上前,将那人扯开。你们做什么?」高正发想要挣脱赵学景的手,那只手却好像陷入他的皮肉中,疼得他惨叫出声,「你们抢了粮食,还要打人?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凤霞村东村的人几乎都到了,走在最前面的是高家人,本来躺在炕上养病的高里正,听说藏匿的粮食没了,吓得脸色铁青,说啥也得亲自带着人追粮食。謠粮食不可能一下子都不见了,高里正几乎立即想到了凤霞村西村,听说西村的人一早晨就拉着驴车出去了,他们更加认定就是那些迁民搞的鬼。他们今日是要看戏的,看着赵景云如何获罪,可没想到一夜之间,他们的粮食却不见了。高里正也想过那些迁民不老实,可能会起坏心,但没想到迁民居然敢明抢。真是反了天了。高里正怒火攻心,他得带着人来拦下粮食,那是他好不容易攒起来的米粮,不能让人白白糟蹋一粒。动了他粮食的人,全都要送入大牢。「你们拿的粮食从哪里来的?」高里正被人扶着走上前,伸手指着赵学景的鼻子,「说,你们的粮食是哪里来的?」謠赵学景还没说话,高里正就瞧见一个身影走过来,她个子不高,人也生得单薄,正是那赵家女郎。赵洛泱也不遮掩:「从凤霞村西边二里的山脚下拿的。」高里正没想到赵家女郎这么轻易就承认了。高里正怒道:「那是我们的粮食。」赵洛泱道:「米粮上又没有印字,你如何证明?」高里正喘着粗气,以为米粮上没字,他就不能要回去了?「都是群无赖,」高里正道,「你们落籍的时候……我就知道……都没安好心……果然被我猜中了……」謠高正发「啐」一口,也跟着恶狠狠地道:「枉我们还让你们进村打水……早知道就渴死你们。」「如果你们拿不出证据,」赵洛泱道,「那这些米粮就与你们无关。」说完,赵洛泱看向赵学景:「三叔,继续搬。这些无主的米粮,我们也不留,都捐给朝廷做赈济粮。」高里正听到这话,气得直翻眼根,一口痰堵在喉咙口,咳嗽半晌才喘匀了:「放下……都给我放下……」「我们有账目,有账目。」高里正说着从怀里掏出账本:「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我们存了多少粮,一比就知晓。」高里正吵嚷时,衙署文吏刚好走过来。謠高家人见状,忙下跪求文吏做主:「这些人早就看好了我们放粮食的地方,故意如此,我们不曾抬价儿卖粮,都是他们故意陷害,请大人一定要为我等做主。」高里正的确没有卖给西村迁民粮食,那十六户赚了那么多银钱,怎么可能求到他,他来的路上就有思量,所以这账目拿出来也不碍事。文吏将账目握在手中,翻开大致看了看。「好,」文吏道,「有了账目在,这便是明证。」高里正终于松一口气,他整个身体都跟着松懈了几分:「还请大人,将这些……粮食……还予……我等。」高正发也跟着道:「除了账目之外,我们村中农户都能为我们作证。」高正发说着看向身后的孟高。謠孟高点点头,上前几步,然后他双膝一弯也跪在了文吏跟前:「请大人为我等做主。」高正发听着这话,看向赵洛泱的目光中带了几分的得意,甚至浮现起几分冷笑,这样就想要拿他们的粮食?简直就是做梦!他们有账目,还有东村的农户。

身边孟高接着道:「那些粮食是高家的没错……只不过是他们强从我们手中买走的,若是我们不肯答应,就会换来毒打,就是今年,还有人想要多留些米粮,被他们打断了一只手,前些年更有人因此丧命,我们不愿意卖,可也不敢反抗高家。」说到这里,孟高将头重重地叩在地上:「请大人定要为小民做主。」「请大人,为小民等做主。」孟高身后,凤霞村东村的人陆陆续续都跟着跪了下来。 真相突然跪下那么多人,高里正等人一下子愣在那里,眼睛中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凤霞村,没有人敢与高家作对,人前人后他们都不敢说高家半句,现在却向衙署告发他们。“你们胡说,”高正发先回过神,立即道,“是诬告……是诬告……你们……与那些迁民串通起来的,迁民给了你们多少好处?”“大人,”孟高身后的村民,膝行几步,露出了自己的手,手上只剩下了三根手指,“我的两根手指就是被高家人割掉的,只因为我不想卖粮食,我们一家五口人,爹娘都病重,家里孩子还小,能下地的人本就少,分下来的十五亩地,高家却要收走七十五斗粮食,一斗只给四十文!”“我想要留些米粮背去岷县卖,多点银钱也好给家里人抓药,高家人知晓了如何也不答应,就在村中空地上,将我绑起来毒打一顿,最后我家被拿走了至少七十六斗粮食,却按七十三斗给的银钱。”“我家是一百零三斗,高家人少算了五斗。”“还有我家,三年一共五百六十斗米粮。”“我家……”跪着的百姓纷纷开口说着。说到后面,却传来一阵哭声:“我兄嫂一家如何死的,你们还记得吗?”“他们想要状告高家,刚写了状纸,回来路上遇到了山匪,一家人都被杀了,杀他们的就是王虎那些人。”“不……是高里正,是高里正勾结了王虎,我们都知道,每年除了要卖给高家粮食,大家还要交米粮供养那些山匪,高家说这样做,是为了让山匪不来村子里,来不来村中,还不是他们说了算?”“我也想要为兄嫂喊冤,可是我不敢……那些人太可怕了,他们杀人不眨眼,府衙又抓不到他们。”妇人说着哽咽的更加厉害:“就因为那是我的兄嫂,我还送了两斗米去高家,每次想到这个,我都难受,我对不起他们。”妇人这样做显然是不对的,但是没有人会指责她,她如何能跟山匪抗争?不过也是死路一条。明知道家中人死在谁手中,不但不能怪罪,还得给人米粮。这样做,只是为了能活着。“大人,”孟高深吸一口气,看向面前的文吏,“前阵子,山匪夜里闯入凤霞村西村,也都是高里正安排的,山匪来的前一天,高家就已经嘱咐我们,不管西村有什么动静,都不准我们出门。”“孟大说的对,高里正打发两个儿子来与我们说的,让我们每家每户都将消息送到,若是府衙查起来,我们就说惧怕山匪才不敢报信。”“我们是真的被山匪吓怕了,只能听高家人的话。”那天晚上,凤霞村东村没有半点的动静,他们就像死人一样,可孟高知道,东村没人睡得着,大家都是睁着眼睛到天亮。凤霞村东村的人,都垂下头,孟高看向赵洛泱等人时,脸上都露出愧疚的神情。“若不是听说西村十六户一起抵抗山匪,我们可能到现在还不敢来告高家,”孟高道,“听说王虎被赵大人抓了,高家那些人少了依仗,我们才暗中商量,要写状纸送来衙门。”孟高接着道:“状纸还没写完,我在高家干活儿的时候,听到高里正和高正发说,要让流民围困衙署,收拾了赵大人,再来对付西村十六户,我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大伙儿和……”说到这里,孟高看向赵洛泱:“赵家女郎。”高正发听到这里,似是抓住了孟高的把柄:“他们与西村迁民不来往,怎么想起来将消息告诉十六户?都是假的。”孟高回应高正发:“你们不准我们与十六户迁民说话,说迁民们手中没有银钱,说不得会溜进村中偷盗,让我们天天盯着迁民,就算迁民来村中打水,也只能在早、晚各半个时辰,平日不准他们来东村。”“我们知道,你们这样是想要逼着迁民无路可走,不得不花大价钱向你们买粮食,可是你们眼看着西村迁民去庄子、寨子上做活计,烧炭卖钱,高家这笔买卖做不成了,于是生出坏心,暗中对付十六户迁民。”说完,孟高再次看向文吏:“我们会清楚这些,因为高家就是这样对我们的。”“可惜高家人算计错了,王虎那些人没能闯进西村,还被朝廷剿杀了,给山匪带路的高正申反而死在山匪手里,高里正又病又急,这才一病不起。”“我也是那时候,试着与十六户迁民来往的,”孟高道,“我家大牛身子骨一直不行,十六户迁民卖奶酪,我就拿着米粮想换点奶酪给大牛补身子,赵家女郎收了很少的米粮,每日都会给大牛留些乳清,我们这样对不住迁民,迁民却能这样对我们,本来我们心里就愧疚。”“后来眼看着十六户带着周围迁民一起做皮袄,从心底里觉得十六户很是厉害,于是才将这事告与赵家女郎,想着十六户知晓之后,或许能想出法子应对。”这就是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孟高简单地说了清楚。说完这些,孟高从怀里拿出厚厚一摞纸笺递给文吏:“这是三年里,高家强买米粮的数目,全村除姓高的,一共二十三户,每户都在上面,卖了多少米粮,被高家收走多少米粮给山匪,我们都记得。”高正发看着那纸笺,眼睛发红,只想要上前抢过来,可他心里清楚抢来也是没用。被人搀扶的高里正,则面色铁青,伸着手臂胡乱地挥舞,像是要将孟高扯过来撕碎了。高里正这样挥舞了半晌,终于张开嘴“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两眼发直,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眼见着出气多,进气少。高家人立即哭喊出声,高正发趁机想要扶着高里正离开,不料文吏吩咐赵学景道:“劳烦带几个人,将高里正扶去前面的医馆看症。”文吏说完,又看向高家众人:“其余高家人全部留在这里,等候赵大人问审。”听到这吩咐,高正发脚一软,差点没跪倒在高里正身前,他知道这一审可就完了,他们交上去的账目和村民们记的数目一比对,就会发现那些村民说的都是真的。而且一个人这样说,一个村子都这样说,他们哪里还能申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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