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演戏也很累的好不好?我没有你那么厉害。”
池易暄弯了弯嘴角,不置可否。
附近就是公园,路边有供路人歇脚的长椅,现在长椅空着,我坐了下来。
池易暄也停下脚步,在我身边坐下,手掌撑在身侧,两只腿放松地搭在一起。
面前的马路空空荡荡,看不见一辆车、一只鸟。此时此刻我们坐在这里,多失真。
我向他抱怨:“你对我真的好坏。”
“为什么?”
“一边说要和我划清界限,一边又同意陪我去看白志强……是不是只有在这种时候,你才会来找我?”
池易暄的眼垂了下去。
“哥,是不是只有我无可救药之时,你才会有一点心软?”
我问出口的问题到底是太晦涩,还是太尖锐,如石子投入井底,迟迟听不见回音。可能他也没有答案,对我的试探到底是出于爱,还是为了妈妈,他也不再能够分得清楚。
就像我也不愿细究,爱情与亲情的占比各自是多少。有就很好,同情也好。
要怎么样做,才能够激起他的同情心?如果把我的胸口刨开,让他看到我血淋淋的内里,他就会心软吗?
“哥,上次去医院复查时,我问了医生一个问题。”
“你问了什么?”
“我问她:要怎么样分辨现实与幻觉。我会听见不该听见的声音,会看见不该看见的事物,她告诉我成年人可以依靠逻辑来分辨幻觉。”
“逻辑?”
我点头:“幻觉往往脱离世俗逻辑,就像人不会飞、动物不会说话。假设我手里有一杯水,将它放到桌子上,如果它穿过桌面,掉在地上摔碎了,那么水杯就是幻觉,我就能以此来分辨真与假。”
“如果桌子也是假的呢?”
我如鲠在喉,自言自语道:
“那我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语毕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得泪花都出来了,拿手指去擦眼角。怎么我哥就这么聪明,聪明又残忍,一句话就把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认知系统全部摧毁了。
“你在笑什么?”
“笑我自己傻。”
“哪里傻?”
“不知道……就是感觉现在和你坐在这里,说这些事情的我,很傻。”
借着酒劲,我对他说:“我想问你个问题。”
“问什么?”他很耐心。
我将两只腿往前伸,手撑在大腿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对我说过那么多次爱我,那都是真话吗?你很早就知道我生了病,你是不是为了迁就我才那么说?”
水杯与桌子都是假的,爱会是真的吗?
没有立即听到他的答案,可能撒谎需要时间打草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