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只能听见我自己的脚步声。我埋头冲洗拖把,先拖收银台后的区域,再拖用餐区,不过我略过了他所在的区域,用餐区拖了一半就推着拖把一路冲进后厨。
从后厨悄悄往外看去,发现我哥的身体朝我侧了过来。啊!简直要吓掉我半条命!我脚腕一转,本想出去擦拭吧台桌面,被他一看又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回后厨清洗设备。
不知不觉就到了下班时间,没法再往后拖了。我关掉照明灯,奶茶店内暗了下去,刚绕过收银台走出去,池易暄便从咖啡椅里起身,跟着我出了店面。
我踮起脚尖将卷帘门拉下、上锁,不用回头都知道他站在我身后,但该见的躲不过,我深吸一口气,转过身面向他。
他的奶茶杯已经空了,但他仍拿在手里,眼神很安静,好像在等我先开口。
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目光不自觉地跌落到脚尖。我看到我哥的鞋跟抬了起来,往前走,皮鞋的鞋尖在距我一步时停住。他的手朝我伸了过来,我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他的手腕便也在半空中停顿一下。
然后他的指尖继续向前探,直至捏住我的帽檐,将它掀起来,他的手背贴上我的脸颊,将我的头微微向另一边推去。
我不明所以,跟随着他的指示将头偏过去。直到他用手指碰了碰我额角的淤青,我才回过神来。
操,是被他看到了吗?不对,我明明用韩晓昀的粉底涂了三层!
……韩晓昀!你妈的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啊!
我立即从他手里抢回帽子戴上,两只手捂在脑袋两侧将它压紧,着急忙慌也无法掩藏局促:“你怎么来了?”
雾蒙蒙的小雨在飘,隔壁店门的广告灯牌五彩斑斓,落在他身上,给他的轮廓染上一层失真的光影。
“来接你回家。”
车轮驶过沥青路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电台在广播实时路况,池易暄手一按,将它关上了。
十字路口上的交通灯面向各个方向,一长串悬浮于半空,像长有无数只眼睛的异兽。面向我的眼睛变红了,像是要发怒,奥迪受惊开始减速,最终在白线前停下。斜前方指示行人的灯变成了绿。
我扯了下勒在胸口的安全带,瞟了眼驾驶座。池易暄的右手搭在方向盘上,左手解开黑风衣前的纽扣。
一颗、两颗,露出内里的西装;三颗、四颗,看得到衬衫上的条纹。刚好解到最后一颗时,怪物允许我们通行,池易暄握上方向盘,交通灯被甩到我们身后。
回家的路程本来就长,我哥又不说话。我在手机导航里悄悄输入住址。现在不堵车,依然要一个小时才能到家。
不说就不说吧。我双手抱臂,将头歪向车窗的方向,想要睡一会儿。过去两周我都睡韩晓昀的地板,现在看来我哥的沙发还算舒服。
我感觉自己简直像个逃犯,在逃期间惶惶不安,生怕哪个谎言圆得不够完美,被我哥发现破绽。现在心中不安敲打着的鼓点反而停下了。
原来我一点没长大,总觉得有我哥兜底,天要塌之前如果他及时出现,就不是世界末日。
快要睡着时,车停下了,我被关门声震醒,睁开眼便看见悬挂在黑色楼体上的巨大logo:cici。
池易暄正朝入口走去。
我急忙拉开车门,追上前:“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