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捌(1 / 2)

没错,所有宾客走後,我当着所有姨太面前被老太太狠狠骂了一顿,顺便也给我了一点惩罚:跪在合欢苑里两个时辰。而凌恒坐在老太太身旁,什麽话都没说。

跪在合欢苑的屋子外头已有一个时辰,雪花飘落到我的披风上、旗袍上、还有我被梳起的那头青丝上。

冷!怎麽可能不冷?但这就是惩罚,惩罚我没有做好该做的事,惩罚我让凌府在所有人面前失了颜面。

不远处,惜冬拿了个金漆手炉跑了过来,蹲下身子,心疼地看着我道:「太太,您赶紧拿着吧!您身子不好,会冻坏身子的。」

一阵冷风吹来,我早已被冻得没有知觉。我微微抬头,看着面前双颊通红的惜冬,冷道:「不是跟你说别过来?赶紧进屋子去。」

「太太是惜冬的主子,惜冬不要主子一人受苦!」惜冬将手炉塞在我的手中,顺势就要跪下。我一把拦住了她,勉强说道:「老太太罚的是我一人,你不必过来,否则老太太定会不高兴的。」

惜冬用那水汪汪的杏眼看着我哭道:「此事分明与太太无关,定是遭人陷害,为何大爷和老太太都不下令彻查呢?」我轻轻一笑,道:「他们只看见我办事不利,谁知道厨房里的那堆si老鼠?」语落,我再次低下头,道:「你快进去吧!别让人看着笑话。」

「惜冬明白了,太太可要小心身子。」惜冬离去後,我独自一人跪在外头发呆。

不远处站着一名nv子,估0着这时会冒着大雪出来看我笑话的人也只有林意奷了。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颻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yan升朝霞。如此美丽的一名nv子,怎麽会是x格如此乖戾之人呢?

「太太怎麽跪在此处呢?可别伤了身子呀!」林意奷披着一身大红披风,在侍nv的簇拥下来迳自走进合欢苑,朝着我挑眉一笑。我朝着她冷冷一笑,道:「这合欢苑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还不快滚出去!」

闻言,林意奷不屑地朝我一笑,道:「太太的合欢苑挺美的呀!怪不得大爷老是说太太苑里的合欢开得最美了。」

「不过是个妾,说话也敢如此无礼,真是可笑。」我亦不屑於她那猖狂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啪」原本冰冷的脸上出现了一gu火辣辣的灼热感,原来我被打了。不知什麽shsh黏黏的流出了嘴角,怎麽?还流血了?

林意奷好看的杏眼冷冷地看着我,笑道:「你和大爷再如此下去,只怕最後连妾都做不成了。」

妾?我本是妻,何须做妾?

「妾?」我抬起头,朝着她冷笑了一番,道:「就算今日我被逐出家门,大爷要扶正的也会是二姨太。除非今日我和h雪槐都si了,否则你一辈子都只能为人妾室。」语落,我乾笑了几声,续道:「况且,妾几乎是没有机会被扶正的。」

「你!」她「哼」了一声,浅笑道:「我记得太太两年前有回娘家一趟。」她蹲下身子,用那沾了红se指甲油的细长指尖g起我的下巴,b着我与她直视。

她满意地与我对视,道:「如果我没记错,太太的哥哥有房姨太叫林意娆吧?太太是在林意娆出现没多久便小产了吧?」

林意娆?哥哥的二姨太?林意奷?莫非她们是姐妹?

那时林意娆一出现在大厅时,我便闻到了她身上的一gu淡香,当时本没多想,难道那是林意娆身上的香味便是麝香?

对於凌府的nv人,我千防万防,就是忘了哥哥的妻妾中也有姓林的!我怎会如此大意?

「呵呵。」我乾笑了几声,原来害si我孩子的竟不是凌府的任何人,而是面前这凌府的nv人,藉着她姐姐的手,送走了他的x命。

「咚」忽地听见细微的脚步声,有人来了。我已派人看好瑜双,汪甯雅有孕在身,h雪槐不愿沾染任何琐事,她们三个是不可能来的。

那麽,只有一个人了?

「林意奷,这招狠呀!」我与林意奷相视而笑,随後,我拔起身头上的羊脂玉簪,三千青丝顺势落到了肩上,我当着林意奷和所有婢子的面将玉簪狠狠扎进了手掌心,厉声道:「我郭彤安对天发誓,只要我活着一天,定会要你林意奷和林意娆付出代价!」

冰冷的玉簪钻入了掌心,椎心之痛让我不禁倒x1了口气。温热的鲜血瞬间让地上的白雪融化了些,恰如夏季时初长成的洛神花ba0般,在地上形成一朵朵的待放花ba0。

寒冷的冬,似乎无法凝结我不止的血,那血一路顺着手臂流到了地面,在白雪霭霭的覆盖下,又变回了白se的雪地。

看着那影子似乎更靠近了,我冷冷笑了一声,低语道:「林意奷,你等着。」语落,在她惊恐又迟疑的神se中,我将玉簪一次拔出,原本白se的玉簪顿时像杀过人的凶器一样呈现好看的血红se,被我大力地甩了出去,而鲜血顿时从掌心一次喷了出来,我「啊」地叫了一声,痛得几乎晕了过去。

「太太!」

「彤安!怎麽回事?怎麽都是血?」紧闭着眼,感觉自己被一双手抱了起来,心中窃笑,果然还是得装可怜,是吗?

张开眼睛,我颤抖地看着面前略显惊se的凌恒,吃力地呢喃道:「大爷…三姨太她…」我假装痛晕了过去,只要说这几个关键字,便能让面前这个男人出现无限联想。

「大爷,意奷没有伤害太太。」

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而那男人的声音是这样说的:「若是太太出了什麽事,你就好自为之吧!」

林意奷,你还是别再来合欢苑了吧!

那夜被凌恒抱进合欢苑後,我大病了一场。

醒来时,掌心已被柔软的纱布和药膏裹了起来,而那只玉簪也被捡回来清洗过了。

惜冬见我醒了,像是救命恩人复活似的高兴得又叫又跳。我呆呆看着被包起来的手,他是真的在乎我呢?还是不过是可怜我罢了?

「太太赶紧把药喝了吧!大爷等会儿要过来看太太呢!」惜冬捧着汤药跑了进来,我接过药碗,顺势喝了下去。冰冷的天气下,温热的草药汤顿时变得特别暖身子。

惜冬接过空碗,整理了一下屋子,随後又将一些银丝炭丢入了快烧完的火炉中,道:「对了,六姨太在外头说要见太太呢!」

薛荭梅?打从进府後,她一直平平淡淡地生活着,倒是快忘了这个人了。

「让她进来吧!」一阵冷风吹进了屋子里,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顺手将棉被往上拉了拉。

薛荭梅梳着低盘髻,盘起来的头发还用条米白se的带子绑了起来;身上穿着r白se的旗袍,既不显得像在发丧,也让人有种素净的感觉。

「荭梅见过太太。」我轻笑着让她起身,问道:「怎麽来了?」

「我听丫头说太太病了,想着太太此时必定无聊,正巧我也无事可做,不如和太太一同饮茶论字。」

薛荭梅手上拿着一张字帖,上头的墨水尚未全乾,想必是刚写完的。

管夫人的梅花小楷吗?

我让惜冬给她搬了张椅子,坐下後,她将字帖递到了我手中,上头临摹的是管夫人着名的诗词:「人生贵极是王侯,浮利浮名不自由。争得似,一扁舟。弄月y风归去休。」

争得似,一扁舟。弄月y风归去休。若能过着如管夫人所描的这般生活那该多好?

「妹妹的字果真如外人所说的寸缣片纸,人争购之,後学为之模范。」我看着她的字迹,想着外头文人之言,想着姐姐的字,不由得会心一笑。

薛荭梅略显羞涩,笑道:「太太缪赞了,雕虫小技不过尔尔,怎b得过太太的卫夫人簪花小楷呢?」

「都未见过呢!竟先下定论了?」我朝着她打趣地一笑,道:「惜冬,去把我上回练的《笔阵图》拿来,给六姨太瞅瞅。」

惜冬笑着将我上回练的字帖递给了薛荭梅,笑道:「这凌府中除了大爷外,无人能与太太品茶论字,如今六姨太入了凌府,倒是让太太能遇文人了。」

「不过是儿时看着母亲练字,自个儿跟着学罢了,不敢自夸文人。」薛荭梅接过那宣纸,芊芊素手彷佛不是接过纸,而只是轻轻地触了一下,轻柔之力让纸张连拿过的痕迹也无。

她捧着字帖看了一会儿,笑道:「碎玉壶之冰,烂瑶台之月。婉然芳树,穆若清风。太太的字跟卫夫人简直如出一辙,美矣!」

「借用妹妹一席话。」我朝着她一笑:「妹妹缪赞了,雕虫小技不过尔尔,怎b得过妹妹的管夫人梅花小楷呢?」

薛荭梅微微一愣,随後像个孩子似地轻笑了几声。那模样简直如同诗文中的「肤若美瓷唇若樱,明眸皓齿百媚生。」那般怡人,但愿她能在这凌府中,保持这等模样,直到最後。

薛荭梅刚走没多久凌恒就来了。勉强起了身换件t面的柳hse旗袍,原本散乱的长发也被盘了起来,看着右手被纱布裹得甚紧,可依旧是隐隐作痛。在大雪中还未这麽痛呢!

坐在凌恒面前与他对弈。看着面前的白子被凌恒一连吃了六颗,我微微蹙眉,习惯x地将右手停在唇间思考。

「你的手可好些了?」我被凌恒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呆呆地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狐狸眼。

「你的手。」似是发现我没听清楚,他又说了一次。手持白子,我愣了许久才猛然回神,淡笑道:「谢大爷关心,好些了。」语落,忽然感觉喉咙一阵发痒,忍不住转过身来咳了几声。

他起身拍了拍我的背,他的动作很轻,让人感到一阵温暖。我浅笑着扶着桌沿坐正身子,道:「谢大爷。」

「下次注意些,意奷x子是骄纵了些,可你也别总是让她压着。」他喝了一小口桌上那杯被放得几乎冷掉的咖啡,那是上回他与哥哥到港口边查看瓷器行的状况时,与外国商人买下的东西,喝着虽苦,却有种新鲜感。

「彤安知道了。」我淡淡地低眉回道,随後将白子搁在了其中一枚黑子旁。

他手持着黑子,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道:?我听惜冬说,你似乎很久没有私底下见你母亲了。」

闻言,我有些诧异地瞥了一眼在一旁端着咖啡的惜冬。惜冬若有若无地看了我一眼,随後忍不住窃笑了几声。若是这话传到老太太耳中,想必会把这件事和宴会的事扯在一块儿,甚至说什麽我无心料理凌府之事吧?

我无奈地看向凌恒,回道:「这丫头总ai在大爷面前嚼舌根,我不过是和惜冬聊天呢!大爷可别当真了。」话虽如此,可我好想见见母亲,只怕一面也好。冷风又吹了进来,忍不住拢了拢身上的呢绒大衣,我看着窗外被白雪覆盖的合欢树怔怔地出了神。

「是吗?」他放下了黑子,再次吃了我三颗白子。见此,我不自觉地握紧拳头,却突然被掌间的一阵刺痛惊得倒ch0u一口气。微微松开了手,我苦苦一笑,又渗血了。

右手痛得有些颤抖,我将白子放在一处,顺势收走了他两颗棋。忍着疼痛缩回了手,谁知他突然伸出了手抓住了我,怎麽收也收不回来。

「怎麽又渗血了?」他微微蹙眉,起身坐到我身边。

微微缩回了手,我尴尬地笑道:「不过是方才用力了些,不碍事的。」我虽身子不好,可这种小伤还不至於要了我的命的。

「唐钦,去拿纱布过来。」凌恒朝着一旁的唐钦叫道。我呆呆地看着他抓着自己的手,看着他小心地拆开一层又一层的纱布,看着他…

「啊!」伤口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彷佛数十万根银针刺进了掌心,疼得我忍不住叫了出来。他没有说话,只是低眉接过唐钦手中的纱布和药膏,小心翼翼地替我包紮。

包紮完後,他将咖啡一饮而尽,道:「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大爷不打算把棋下完再走吗?」我起身上前,心中居然开始有了一些不甘心。

「…」他依旧是沉默地看着我,随後捻了一个黑子上前随意一摆,竟又吃了我五子。我呆呆地看着面前以黑子为主的棋盘,他只是淡淡地看着我道:「今日你一直心不在焉,改日再下吧!」

我今日心不在焉?我看了看棋盘,我的白子已是寥寥无几,并不是我往常的水准,怪不得他会认为我有心事。

能下床时已经是三月的事了。外头的徐风吹得很是舒服,我拖着大病初癒的身子被老太太叫去了朝晖苑,我狐疑地站在老太太面前,而凌恒也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我,老太太身後站着一名长相水灵的nv孩,年纪大约在十六岁左右吧?看着有些眼熟,就是想不起是哪位姨太身边的人。

今日并非大日子,眼下也不是晨昏定省的时辰,看来是又要纳妾了?

老太太看了看我,目光也有些自责,问道:「彤安,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不自觉地0了0裹得紧紧的右手,我轻轻笑着回道:「谢老太太关心,彤安身子早已好多了。」

「今日把你找来,是为了凌恒纳妾的事。」老太太笑着启了个头,我身子微颤,果然是要纳妾吗?

老太太喝了一口红茶,道:「意奷身旁有个丫头叫浣琳,意奷说想把她送给凌恒,我看着也挺机灵的,若能为我凌府血脉枝繁叶茂倒也不是坏事。彤安你觉得呢?」

听见自己的名字,她轻笑着从老太太身後走了出来,朝着我恭敬地行礼道:「浣琳见过太太。」

林意奷身旁的丫头吗?看来是想像我把瑜双送去一样,把浣琳也送进去吗?

好想拒绝!可一个没有孩子的正妻,凭什麽拒绝别的能与丈夫繁衍子嗣的nv人入府呢?

终於,我微微一笑,蹲下身子朝着老太太行礼,回道:「老太太说得是,这浣琳姑娘确实是沉鱼落雁之貌,若能为大爷繁衍子嗣自然是好事。」

「那就这麽说定了。」见我如此,老太太满意地笑了。她将目光看向一旁起身的凌恒,笑道:「今晚我就让人带浣琳到桔铃苑。」

「浣琳谢过大爷,谢过太太。」

凌恒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吓得我赶紧将目光移回老太太身上。凌恒起身站到我身旁,向老太太行礼道:「儿子多谢娘了。」语落,他转过头来看着我,道:「我陪你回去吧!」说完便抓着我走了出去。

被他糊里糊涂地拉到苑外,我有些胆怯地微微缩了缩手,他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我道:「你知不知道眼下凌府有多少nv人了?」

「为大爷繁衍子嗣难道不好吗?」我愣愣地看着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何他要这麽生气。男人三妻四妾的不是挺正常的吗?当年父亲可是有将近十六房的姨太,若将之後的浣琳也算进来,也不过八房,整整少了父亲一半的数。为此,为父亲生了三个孩子的母亲都没多说什麽了,我难道还要和老太太对着g?

他冷漠地与我对看了许久,被居高临下瞪着的感觉确实不好受,我低着头闪避他的眼神,轻笑道:「彤安不过是做了许多正妻都会做的事罢了。」

「所有正妻都会做的事?」他松开了手,声音尽是满满的嘲讽之意:「看来我这太太还真贤慧。」

我低着眉沉默不语,可能是大病初癒,我如今只觉得头部有些发昏,还隐隐有gu作呕之意,想赶紧回屋子里休息。

见他大步流星地转身离去,我愣愣地看了许久才转身离开。

头晕的毛病好了一些,遂在惜冬和黎姝的陪同下,我在花园里看起花来了。

花园里一直种着几丛洛神花,此时的洛神花尚未开花,一朵又一朵的玫瑰se花ba0攀附在枝条上,等着四月一到,便会绽放成淡粉se的花朵。

有人说,洛神花原是伏羲氏的nv儿宓妃,长得仙姿玉质,嫁给了洛氏部族的首领洛伯。河氏的首领河伯相当忌妒,便派兵攻打了洛氏的部落,想将宓妃占为己有。洛氏的战力不敌河氏,河伯b迫洛伯要麽交出宓妃,要麽诛杀全族。痴情的洛伯本yu决一si战,却被宓妃拦了下来。宓妃不但阻止了洛伯的行为,还要河氏的使者让河伯划着前来迎亲的花船接她。

最後,宓妃在众族人的哭声中上了河伯的船。她冷冷笑看了得意的河伯一眼,随後竟然翻身跃入洛河中。伏羲氏听闻nv儿溺si的消息後大怒,随即命人诛杀了河氏一族。後人为了感念宓妃为义而亡,遵奉她为洛神。传说,这洛神花便是她的泪水变成的,其花朵颜se鲜丽yan红,开花时,花朵映红了天,也映红了洛河中的一b0b0涟漪。

从前,这些洛神花是映不到我眼中的,十几岁时,我的眼中只有合欢苑里的那些开得鲜红的合欢。如今蹲下身子看看这些小巧的洛神花,忽然觉得多了几分可ai。不求往上爬,只求宁静地在地上x1着平凡人的空气,这倒也是个安稳的人生。

若我也能如此,那该多好。

转眼间汪甯雅怀孕也有六个月了。今日听闻她动了胎气,我便动身去看看。

到了晓棠苑,站在外头的唐钦见了我,上前行礼道:「太太来了。」

唐钦在此,想必凌恒也在,既然如此,那还是别打扰他们了。我朝着唐钦一笑,道:「大爷在里头陪着吗?」

「是,大爷听说五姨太动了胎气,便过来探望了。」唐钦笑着在一旁回话。我轻轻一笑,道:「既然大爷在这儿陪着,我就不打扰大爷和五姨太了,还麻烦总管替我向妹妹打声招呼。」我看着满是秋海棠的晓棠苑,阵阵秋海棠香沁人心脾。花园里的洛神花不知开得如何了,要不也在合欢苑里种些吧!

夜里,凌恒来了。

一番缱绻後,我靠在他的x前,他轻轻闭着眼睛,听着他的呼x1声,我的意识也渐渐模糊,忽然听见他低声道:「唐钦说你今日有来看甯雅。」

模糊的意识瞬间清醒,我睁开眼睛,淡道:「听说五姨太动了胎气,本想去看看,见大爷也在晓棠苑,我便不好意思打扰大爷和五姨太了。」

语毕,两人再次陷入沉默。想起前几日的对话,我吞了吞口水,问道:「大爷可还在生气?」

冰凉的目光再次袭来,我後悔说话了。

我低着头,闭上眼,轻声道:「我说错话了,大爷还是赶紧睡吧!」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见此,我咬了咬唇,翻身背对着他而眠。

翌日清晨,见身旁的男人尚在熟睡,我没有让惜冬进来帮忙,迳自起身更衣。换上一身水墨纹样式的霜se圆领旗袍後,我坐在房间内的梳妆台前,手里拿着眉笔,桌上放着上黛粉和一盒瑜双亲手做的胭脂,对着镜中的自己细细画眉。瑜双的父母原本便是靠着卖些胭脂水粉过活,谁知却被人恶意栽赃,说内涵毒物,b得夫妻二人赔了钱,不得不将唯一的nv儿卖到凌府为婢。

画好了眉,我捧着白瓷做的胭脂盒,盒盖上是薛荭梅画的雪中红梅。不知是否因为名字中带个「梅」字,她的一切彷佛与梅花息息相关:擅写梅花小楷、擅画梅、听说还擅长唐朝梅妃的惊鸿舞,红梅苑中也种着整座凌府唯一的一处梅花。

瑜双做的胭脂效果极好,她管这叫「美人红胭脂」,以玫瑰、紫草、洛神等物浸油後制成,颜se鲜yan饱满,红润yu滴,难怪人们总会形容红se为「胭脂红」。

指尖抹了点胭脂,对着梳妆镜正yu上唇,却听见一声闷哼,停下了手,往床边看去。

凌恒醒着,却没有下床,只是翻过身,一双狐狸眼直直地盯着我,大概是因为刚睡醒吧!本该g人心思的狐狸眼这时模样朦胧呆滞,看着还有几分可ai。

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也泛起微微红晕,嘴角边g起一抹浅笑,我微微歪过头,问道:「大爷何故这样看着彤安?」

闻言,他闭了闭眼,随即翻被起身。想起他如今一丝不挂,我赶紧将目光转回镜前。

看着镜中的他已穿好那身平常穿的唐装,走到了我身後,只是默默地不说话。看着镜中的自己,手中的红晕已被我抹得一乾二净,我苦笑着将指腹轻触在胭脂面上,涂抹後对着镜子,静静地将胭脂上唇。

妆毕,我朝着镜中映出的凌恒笑道:「我让惜冬进来替我梳头吧!」

他没有回话,只是将手指伸进我的三千青丝中,轻柔地梳着。手指滑过发丝的瞬间,微风穿过,吹着特别舒服。透过镜中,我难得看见他浅浅地朝着我的後脑勺一笑。

心中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悸动,我们多久没有如此了?

「你苑里的合欢开得极好,等会儿我陪你一块儿看。」他的声音略带磁x,沉稳得让人安心。

听见「合欢」二字,我面se瞬间凝结。看合欢吗?

想拒绝,又怕打扰了这难得的夫妻情趣。我浅浅一笑,回道:「那大爷等我一会儿,待彤安梳妆完毕,一定与大爷一同赏合欢。」

惜冬替我梳了个简单的低包头,一旁还刻意放了一朵蓝se绢花,我无奈地瞥了一眼惜冬,而她只是笑笑地看着我。

与凌恒漫步在苑间,虽然看着这些又红又紫的合欢,可我如今只想到花园继续欣赏那些在风中摇曳的洛神花。

不知道那些洛神开花了没有…

「彤安。」他突然停下了脚步,我也跟着停了下来,疑惑地看着他。怎麽了?

他伸手摘了一朵红se合欢,将我头上那朵绢花取下後,又将合欢别了上去,道:「别带着假花,不好看。」

闻言,我总算明白惜冬的用意了。我瞄了一眼与唐钦一同站在身後的惜冬,一对上眼,她随即假装若无其事地往合欢的方向仰看去。

我轻笑着低眉,回道:「谢大爷。」

「彤安,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些什麽?」他的目光依旧是淡淡的,却让我感到有些意外了。我在想什麽?他怎麽会问这种问题?

「大爷在说些什麽?」我将他身上绒毛状的花瓣拂去,露出端庄的一笑,道:「如何服侍大爷和老太太,是彤安唯一想着的事。」

理所当然,他眼中的温度瞬间冷却,冷道:「你嫁入凌府五年,倒是与你越来越生疏了。」语落,他转身yu离开,我上前拉住了他:「大爷要去哪?」

他转身看着我,突然露出一gu令我毛骨悚然的一笑,道:「我去桔铃苑看看浣琳。」

闻言,即使心中出现了一gu失落感,我依旧是笑着回道:「大爷慢走。」

见他头也不回地离去,不知为何,觉得自己有种被遗弃的感觉。这也不是头一回看着他往别的苑处而去,不知为何这回心中却升起了一gu酸涩呢?

不行!母亲说过,身为正房太太,绝不能霸占丈夫。因为,一个妻子是不用和小妾计较的,只要不犯七出之罪,没有人愿意背上一个「宠妾灭妻」的恶名。

身为正妻,我得要做到母亲的「贤慧」才行。

花园里的洛神花依旧是鲜红的花ba0,即便如此,却总觉得只要亲近一闻,依旧能够从花ba0中得到些许馨香。

「这不是太太吗?」林意奷尖锐的声音从一旁窜出,瞬间打乱了我赏洛神花的雅兴。我转过身,看向面前带着孩子出来的林意奷。

果真是羡慕这种美人呀!即使生过了孩子,身材却依旧没有走样。这一身妃se的v领旗袍想必已经是她最朴素的衣服了,波浪般的卷发垂在耳边,白皙的皮肤衬着她明亮的杏眼其深邃的五官,水蛇腰下是一双修长的腿。莫说是那穿着灰布粗衣站在一旁替她抱着孩子的婆子,连另一侧穿着鸭卵青圆领旗袍的徐靖蝶也与她成了对b。

我朝着她轻轻一笑,道:「三姨太怎麽带孩子出来了?」

「春晓已多日没出来,今日正巧得闲,便想着出来走走。不巧太太也在此处。」她从婆子手上接过凌春晓,朝着我笑道:「来,春晓!叫大娘!」

大娘?呵呵,怎麽听着有些刺耳呢?

那凌春晓长得倒也可ai,除了一双与凌恒相似的狐狸眼外,其余五官皆与母亲一样深邃动人,长大後必定是个美人胚子。

「多日不见,春晓竟也长这麽大了。」我笑着看向她怀中的凌春晓,一旁的徐靖蝶摘了一朵洛神花ba0,笑道:「太太今日这身圆领旗袍可真好看。」

闻言,我笑着看向徐靖蝶身上的紫yan花图案,笑道:「四姨太这身旗袍上的紫yan花也挺漂亮的。」

徐靖蝶若有若无地笑了一笑,伸出手又摘了一朵花ba0,语气间尽是傲然之情:「不过,太太不是喜ai合欢吗?怎麽会出现在这儿呢?」

见她一连摘了数朵花ba0,看得我有些不舍,却依旧笑道:「我喜ai合欢,难道就不能看其他花卉了?」

「靖蝶不敢。」徐靖蝶朝着我露出不怀好意的一笑,道:「听闻最近太太常喝洛神花茶?」

「哦?」我笑着看向惜冬和黎姝,问道:「是哪个丫头多嘴,连这种琐事都传到四姨太那儿去了?」

惜冬和黎姝皆是不语,我却能看出黎姝的眼神有些心虚,果然。

见我似乎发现了端倪,林意奷笑道:「春晓出来的有些时辰了,该回去给r娘喂n了,我就先走了。」

「既然三姨太要回去,那我也先回去了,太太就自个儿赏花吧!」徐靖蝶也笑着向我行礼,我笑得眼睛几乎眯成了线,道:「两位妹妹慢走。」

一g人走後,我看着这些被徐靖蝶几乎蹂躏过的洛神花,突然失了赏花的兴致。

「走吧!」不等惜冬和黎姝反应,我迳自转身而去。

每逢十五,便是我要带着众人晨昏定省的日子。换上了那套凌恒送的的青瓷旗袍,穿着平常穿的白se高跟鞋,确认妆容没有晕开後,我起身走了出去。

出了合欢苑,今日的人b上回更多了。h雪槐牵着刚会走路的凌承璿站在一旁;林意奷手中抱着尚在熟睡的凌春晓正在与刚出来的徐靖蝶和最近的凌府新欢浣琳交谈;汪甯雅挺着七个月的孕肚,她的个子本就娇小,这时看起来又多了几分羸弱之气;薛荭梅与瑜双站在池边不知在看些什麽。一看见我走出,纷纷规矩地向我行礼:「见过太太。」

「八姨太是头一回晨昏定省吧?」我走到浣琳面前,轻笑着看向她的那双柳叶眼。一身桃红se旗袍上绣着几只紫se的丸叶桔梗,柳叶眼稍处微微g起,美得能g引人心。难道连美人身边的丫头也都是这麽清秀美丽吗?

浣琳「是」的一声向我行礼後,道:「浣琳是头一回与太太还有姐姐们一同晨昏定省,若有差错,还请太太休要见怪。」

「怎麽会呢?」我朝着浣琳挑眉一笑,道:「不过八姨太在三姨太身边当差了两三年有余,总不会不知规矩吧?」

浣琳的脸se突然略暗了些,随後那双柳叶眼再度有神了起来,道:「太太说得也是。」

语毕,我恢复了以往略冷的语气,朝着众人冷道:「走吧!别误了时辰。」

我转身,众姨太以h雪槐及林意奷为首,两个孩子分别跟在母亲身边,十人往朝晖苑的方向走去。

走进朝晖苑,我领着众人向面前的老太太行礼:「给老太太请安。」

「快坐吧!」见了孙子,老太太心情特好,刚坐下来便朝着h雪槐的方向笑道:「承璿,过来。让祖母看看。」

闻言,h雪槐笑着起身,抱起傻傻坐在怀中的凌承璿走到老太太面前。

「咱们承璿也一岁了呢!还真快呢!倒显得我老了。」老太太笑着接过凌承璿,拿起一旁的小玩具与他玩着。

「老太太还年轻呢!怎麽老了?」浣琳朝着老太太的方向陪笑了一番,老太太也看着她喜道:「就你嘴甜!」

我瞥了一眼另一侧的林意奷,林意奷的杏眼带着满满的妒意,不禁让我感觉到几分好笑。

「老太太,咱们这筠春也来给老太太请安了。」林意奷朝着抱着凌筠春上前,老太太的笑容变得敷衍了许多,只是讲了一句:「好,好。春晓也乖啊!」

正当所有人为了孩子争得吵杂不堪时,一声「啊!」的尖叫声吓得安静了下来。

我顺着声音的源头看去,只见大腹便便的汪甯雅倒在地上不断sheny1n,湘se旗袍下也不断渗着鲜红的血。身旁的丫头们全都围上来叫道:「五姨太!五姨太您怎麽了?」

眼下不是才七个月吗?怎麽已经…回过神来,我马上朝着外头叫道:「快!来人!去找大夫!」语落,我随意指了几个长工道:「你们几个,把五姨太送回晓棠苑。」

晓棠苑的寝房内不断传出汪甯雅痛苦的尖叫声,我和凌恒坐在外头,几个姨太也都在外头站着。听见凌恒略为深沉的呼x1声,他在害怕吗?

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来,我轻轻握住他的大手,将声音尽可能的放柔,安抚道:「大爷别慌,五姨太和孩子不会有事的。」

站在一旁的h雪槐也跟着道:「是呀!大爷,甯雅妹妹不会有事的。」

那双略冷的眸子微微一抬,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随後反手一握,将我的手又握紧了些。

看着丫头们将血盆捧了出来,一gu血腥味顿时蔓延了整个晓棠苑,薰得我有些恶心,却又不好意思拿起手绢摀住鼻子,只好放慢呼x1。

「出来了!出来了!」稳婆们的叫声此起彼落,汪甯雅的尖叫声依旧,唯一缺少的是…孩子的哭声。

一名稳婆慌张地跑了出来,连手上的血都尚未擦乾,便「扑通」的一声跪了下来,连声音都在发抖:「凌大爷恕罪…凌夫人恕罪…」

「怎麽回事?」凌恒将目光瞪向稳婆,而我也紧张地看着她。

汪甯雅,你们不会出了什麽事吧?

稳婆看了看众姨太後,再将目光移回到我和凌恒身上,道:「五姨太生了个男婴,可一出生便没了气息。」

语落,汪甯雅凄厉的哭声瞬间传了开来:「我的孩子!不可能!他不会si的!我的孩子…」

「除了上回动了胎气以外,甯雅的身子不是一直都挺好的吗?」凌恒疑惑地看着我,我蹙起眉头看着他道:「一般nv子多为怀胎十月才生产,五姨太如今才七个月呢!这时候就临盆是有些奇怪。」语落,我突然浑身j皮疙瘩了起来,莫非有人害她?

与凌恒一同走进寝房内,鲜血已全被清走,男婴也被人带去下葬了。汪甯雅面se苍白的坐在床上,气若游丝的模样看得我有些不忍。

凌恒坐到了床沿,伸出手来轻轻抚着她汗sh的长发:「别哭了。」

「大爷!我的孩子…他不会si的!他不会si的!」汪甯雅被他搂在怀中,声音越来越小,更多的是哽咽的声音,却依旧是听着令人心酸。

凌府的孩子又没了。

夜晚,凌恒理所应当地陪在汪甯雅身边了。

我坐在贵妃椅上检查着凌府帐本,黎姝端了一杯花茶放到桌上,道:「太太喝些花茶吧!这是黎姝自己泡的洛神花茶。」

「辛苦你了。」我端起花茶,啜饮了一口,这花茶有些果香的酸气,又带着若有若无的玫瑰花香,闻着还有些甜味,除了洛神花外,应该还有加上其他东西。

「这是什麽茶?喝着有些甜味,还有阵阵花香?」我将目光重新转回到帐本中,黎姝回道:「黎姝听说,桂圆乾有养血安神、益气补血之效;玫瑰有调理血气、疏肝解郁之效。黎姝瞧着太太近日面se发白,面露忧se,故而想着在洛神花茶中加入些桂圆乾和玫瑰花瓣,让太太喝着花茶,心情或许能好些。」

「有心了。」我笑着将帐本翻了一页,盯着上头的「洛神花」的数量笑道:「若惜冬能有你这麽贴心就好了。」

翌日,h雪槐来了。换好一身蓝灰se青瓷圆领旗袍後,我和她在合欢苑的某棵合欢树下对弈。

看着其中的白子几乎已消失殆尽,h雪槐蹙眉笑道:「果然还是太太厉害。我还真是完全b不上太太呢!」

「说什麽呢?」我浅笑着放下黑子,道:「整个凌府除了大爷外,也只有你能与我对弈了,上回还是你赢我呢!怎会b不上?」

h雪槐笑着喝了一口茶,道:「这花茶真好喝,酸中带甜,还有玫瑰花香,极好!敢问太太,这是哪位丫头的心思?」

闻言,我笑了笑,把黎姝叫到身旁,道:「这是黎姝的心思。果然是在三姨太身边当过差的,做事总有十二万分的细心,若惜冬也是这样,我也不必c心了。」

「黎姝贴心,惜冬机灵。太太能有这两个丫头在身边,雪槐倒有些羡慕了呢!」h雪槐下了一颗白子,吃了我一颗黑子。

我笑着在她的白子旁下了一子,道:「若二姨太喜欢,我大可将黎姝送给妹妹,如何?」

闻言,突然听见「磅」的一声,黎姝手里的茶全砸到了地上,洛神花的yan红瞬间染上了她的灰白se裙摆,她慌张地跪到地上,道:「太太莫非不要黎姝了?」

「傻丫头。」我笑着看向她:「裙子都sh了,洛神花的颜se可是很难洗的,快起来。」

「太太是黎姝的救命恩人,黎姝只想在太太身边当差,若太太坚持要将黎姝送给二姨太,黎姝是绝不会起来的!」见黎姝如此,h雪槐有些尴尬,回道:「既然黎姝坚持待在太太身边,雪槐也不强求太太身边的丫头了。太太还是赶紧让她起身吧!」

「快起来吧!」我让惜冬上前扶起她,道:「你还是继续留在合欢苑当差吧!」

「谢谢太太!」黎姝高兴得又yu跪下,却被我拦住,道:「衣服都sh了,赶紧进屋换件吧!虽说是春天,但还是会着凉的。」

黎姝离开後,h雪槐看着棋盘,却不知该在何处落子,微微蹙眉的样子着时迷人。她与林意奷等人的装扮明显不同,一身湖水绿的方领旗袍,优雅大气的高包头,凤眼上的妆容极淡,身上还有gu淡淡的槐花香,「秀外慧中」用来形容她恰到好处。

「雪槐有一事想请教太太。」一边下棋,她一边将那清秀的凤眼看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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