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想着,一边就漫步在一方方的盐田当中。盐工们在田间劳作,走在这盐垅边上,很像是走在了水田一般。
到了盐场深处,何瑾听攒典的介绍也够了,挥手便让他退下。
等攒典一走,老娘当时就忍不住了,向一位正赤着脚、光着背,手持大耙,浑身晒得黝黑的盐工问道:“这盐场每日能出盐多少?”
役丁一看何瑾的官袍,还有老娘一副贵妇人的装扮,当即丢了大耙跪在盐田里,唧唧哇啦说了一阵。
可惜,虽然人家知无不言,可无奈这地方的方言何瑾听不懂。
大明官话可没后世普通话普及,一般在盐场做工的,不是穷苦的灶户就是被罚没的役丁,根本不可能识字学正韵的。
但就在何瑾以为无法交流的时候,谁知老娘居然换了蹩脚的淮南话。虽然明显有些生疏,可连比划带猜的,竟同那役丁交流了起来。
这时何瑾才想起,老娘不是磁州人。而且通过方言判断,老家估计就是这一片儿的。
因为南方方言何瑾前世也有所了解,可能相隔不过几十里,彼此就跟听鸟语一样。能这般连比划带猜的,已经是离得很近了。
难怪此番她这般上心,原来是回到故乡了。
不过,老娘问完这盐工后,神色却没轻松多少。随即还不甘心,又问了其他几个灶户盐丁,还特意去盐仓转了一圈儿。
一场忙活下来,反而脸色愈加沉重,对着何瑾落寞言道:“瑾儿,戏文里可能真的都是骗人的,你还真料对了。”
“我们这也算微服私访外加突击检查了,可这里的盐商恐怕上下都打点到了,盐仓的存盐就跟账簿一样,盐工也满口说盐商的好,还说资助他的孩子入学堂,就算是女儿,也会给找份儿丫鬟的差事”
“那不可能!”朱秀英当时就急眼了,道:“假如盐商那么好,大明的盐课为何连连下降,市面上的盐又那么奇缺,价格那么高?”
老娘一叹,道:“按照这盐工的说法,是最近倭寇闹得太厉害,盐场没几日就中断歇业,产的盐少了,盐商也没法子。还请求瑾儿,尽快上奏朝廷,治一治海上的走私倭寇”
听到这里,何瑾就忍不住笑了,道:“假如真的是倭寇走私,那市面上的盐,应该更多才是。”
“倭寇也不能天天吃盐不吃饭,走私是为了将盐卖到市面换钱的——这个蹩脚的借口,不过拿来唬弄下,那些根本不懂市场经济的官员罢了。”
“娘也是这样想的,大明的盐产年年都有富余,若真是走私横行,市面上就会充斥着大量的私盐。可事实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这就奇了怪了”
“没什么好奇怪的。”
何瑾又一次解释,道:“无非就是那些盐商早就把控了盐场,故意制造成盐紧缺的局面,好阻止那些想涌来,分上一杯羹的普通商人。”
“整个大明,不仅盐城盐场这样,别的盐场估计也是一样的状况。反正如此一来,别的商人就算再有能量,也看出盐这一行当不是他们能染指的。”
说完,他又忍不住郁闷地补充了一句:“等过了这一波,盐商们再将囤积的食盐慢慢出售,赚的还不比平时少。”
“如此账簿难查,这里又找不出证据。最吃苦遭殃的,就是那些老百姓了”这时候,朱秀英也神色悲切了起来。
但随后,又忽然看向何瑾,一把揪过自己身前问道:“可像你那样花天酒地的,就能找出他们的破绽?”
两人距离一下这么近,何瑾调戏心起,就凑向她的耳边,轻吹了一口气道:“公主,你以为我真的就只是吃吃喝喝吗?”
被何瑾如此当着婆婆面撩拨,朱秀英一下就脸红了,慌乱放开何瑾道:“那,那你还都做了什么?”
“当然是还听了小曲儿,叫了姑娘,搂搂抱抱什么的”
金元一听这话,魂儿都冒了出来:老爷啊!你,你这又是何苦哇?明明都要圆满收官了,为何还要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你,你可真是个爷们儿,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