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以前曾无数次朝夏日yan撂狠话说要揍他,但我从没打算实践,就跟我永不会跟我妈说我喜欢男生一事一样肯定。
我揍得有很大力吗?我不断挥拳揍自己大腿,试着模拟痛感,却不确定我的没问题是否能替他代言。
不过不管怎样,绝对b他那时出的力还轻吧?我还见血了呢!
可是我俩能摆在一起b较吗?他又没混过,加上那t魄好是好,ga0不好是只不堪吹风的纸老虎,一捏就破,一拳下去会不会内伤?啧,我那天怎麽会挥下去了呢?
但说到底都是他的错,故意挑我在意的点戳,还讲得似是而非,猜哑谜吗?
「唉……」就在我接连几日的天人交战再次冒出,并不自觉唉声之际,长官严肃的嗓音旋即响起。
「赵纬廷,会议上你发什麽呆?不开你给我出去!现在什麽情况知不知道?」
本就低压且战战兢兢的会议室经这一吼变得益发沉闷,我抓紧手中原子笔抵御一齐s来的视线,竭力不去理会烧起来的t温,「抱歉,我……对不起,我有在听。」
历经近五秒形同示警的沉默,长官终於重新发言。「……工厂说每一块巧克力在包装完後都有经过金属探测器,目前他们正在检查数值和机器有没有出问题……」
上周,公司出了大事,来自阿根廷的巧克力商品出现严重的品质瑕疵──不明金属物混入,小孩吃到,非单一x且每批序号都有发现。
发声明、启动紧急回收、调查原因等程序让年前刚裁掉一些人的公司上下忙得不可开交,每个人都得跨部门分担一些事,的确不是烦恼私事的时候。
我努力盯着手上资料,偏偏脑子只肯聚焦在夏日yan提议搬走的事。
──「还是我搬走?」
g,我不是避他唯恐不及吗?他自愿走铁定b我赶他走还好通过长辈那关。这时,不知怎地我突然想到家里冰箱,里头已逐渐有了生活迹象,占据我放啤酒的空间,就像他在多年後恣意闯入我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人生般。
就这样顺着话让他走了正好,不是吗?
然而……
我手中的笔快被我握断了,停在纸上的笔尖已抖到划出颤抖的线。
我希望他搬走,但我不愿是在这个情况下。并且……
此刻,明明没人听见我的心声,我仍紧张地咽了口涎沫。
──并且,原来我害怕总是追着我的他哪天放弃而率先掉头离去。我以为──或期盼──他不会放弃的。
啧,夏日yan绝对是我所有矛盾的起源,可能还包括幼稚。
急着证明自己没错,让我的心思益发难以专注。自踏入职场後便鲜少在工作时分神,全力拚搏事业,或许正因如此才避掉这波裁员。可在这事关重大的场面上我竟听不进长官的任何一字,只在最後听闻得南下出差时才猛地拉回注意力。
「……出差?」
「小陈要跟开发的人飞一趟阿根廷,你明天帮他下去处理这件客诉。」业务部的组长瞪了我一眼後烦躁地说。
扫了眼不知何时摆到桌面的手写纸条,我匆匆扫视一遍客诉内容。虽然跟这次的商品无关,但也是掺了不该有的东西──头发。
没处理过b2c的客诉,但眼下容不得我说不,「好,交给我,陈哥你放心。」与内心碎念相反,我用令人安心的沉稳语调答覆。
散会,众人行se匆匆地回去忙手头工作。
当晚如往常地加班到近九点,我再三确认有无备妥客诉用的资料後才离去。由於出差能开公司的车,所以我把机车留在这,改开车回家。毕竟看样子,这趟出差很难报公帐,那至少省点交通费。
我猜这次客诉会找我代理多少出於地缘关系,因为地点在浪尾村的邻镇──那个有麦当劳让我等约到pa0的地方。
明天是周五,要不处理完客诉案件後乾脆回家一趟?还能先在邻镇的车站前喝一杯,顺便看看要不要雪耻──真正地约个pa0。好像从年前就没经历一场真切的人t亲密交流,这阵子容易什麽事都挂心乱想一定跟慾望未燃烧完全有关。
打定主意,我的心情轻松许多。忽地,在松懈下的漫想中,一个令人j皮疙瘩掉满地的念头窜出来:我的宝贝现在最熟的ga0不好是夏日yan的手。
呸、呸,我吓得猛烈摇头,险些打乱开车节奏。
看来不管怎样,暂时远离夏日yan都是必要的。
稍後回到家,我巍巍颤颤地打开门,活像个闯空门的小偷。可事与愿违,就是这麽巧地撞见拿着杯子从房间走出来的夏日yan。「啊、呃……你……我……回来了。」我讲得拗口,眼睛也不敢直视,仅低头匆匆换上拖鞋。他的脸颊和嘴角已无恙,但我还是会忍不住因为曾让那白皙出现红肿而自责。
「嗯,辛苦了。」夏日yan的声调平板,簌簌地走进厨房。
我快步穿过客厅,却在握住自己房间门把时回头,「喂、夏日yan,我明天要出差,礼拜天才会回来。」
「好。」
明知道这是夏日yan的说话方式,未必表示在气头上。可我清楚这跟平常的清冷不同,里头多了份疏离。
这时,我突然想起小时候有次下雨,我学其他同学,将聚集在水洼中的小青蛙一只只抓来绑在竹筷上玩耍,还跑去吓小媳妇,把断肢扔到他头发上。我很少、很少欺负小媳妇的,次数保证一只手就数得出来,就是有时会想看看那张脸没了镇定,接着向我求饶的娇怜模样。
但我从没成功过。
「yanyan……我错了,我保证以後不会再玩青蛙。」在接连几天被小媳妇忽视後,我哭丧着脸在巷口拦截他,「我们一起去坐那个摩天轮好不好?」我约小媳妇去邻镇新开的购物中心,那里的顶楼盖了一座摩天轮。我九十度弯腰,手直直往前伸等着回应。
海风吹过掌心,凉意让我以为没望,怎料下一秒竟听见熟悉的清润嗓音。
「纬纬,那是史丹吉氏小雨蛙,他们出现是为了求偶,只会趁下雨天出来,你那样做不就剥夺他们难得生小宝宝的机会吗?以後不能那样做了,对其他动物也是。」
为了展现决心,我维持鞠躬姿势并再三保证。不久,伸出的手多了交叠的重量。
喀。
关灯的声响唤回神识,我转过身愣愣地看着折回的夏日yan,两手无所适从地一开一合,近似那时可能只会握住空气的焦虑莫名充盈心头,「我……你要一起去吗?在y镇,结束後我会回家一趟。我开公司的车,所以……」话一出口,我便对自己无可救药的矛盾哑然,也对率先示好的举动感到扭捏,於是故作不在乎地搔搔头,「问问而已,你不用──」
「好啊,明天几点出发?」
「……好、好,我知道了,我马上查,等下给您回电。」结束电话,我旋即再用车内声控打回公司,请同事代为帮我追踪一件送错货的後续。
片刻连络完毕,车内回归那gu令人心神不宁的安静。我直直地盯着前方,b自己把注意力放在车况,别去理会坐在副驾的人。
他似乎不怕晕,一路上都低着头看书,若不是中途几次停靠休息站,他也会跟着我下车活动筋骨,那不动如山的姿态实在跟座雕像没两样。
话虽如此,他身上的清香在这方寸天地间有着极强的存在感,怎麽避也避不掉,我只好开点车窗,透过越往南越温煦的风吹散。
过午,车子抵达目的地,我忽地紧张起来,毕竟这种需要到府拜访的道歉通常只意味一件事──对方不好应付,我已从前辈口中耳闻过诸多鬼故事。由於还有一些时间,在附近停车场停好车的我便复习起这次客诉内容及拟好的解释。我喃喃地顺了几遍,接着望向後照镜检查仪容。「你在这等我一下,钥匙我留着──」确认完,我拎过西装外套准备下车。
「等等,」夏日yan叫住我,不待我应声即欺了上来,「领带有点歪掉了……」他两手迳自攀上我的领结部分微调,甚至替我捋了捋衬衫,这才坐回原位,朝我浅笑道:「东西别忘了,我等你。」他用手b着摆在後座的礼品。
一瞬间,我忘了紧张,心思全被夏日yan面上那带点骄傲的笑给x1引住。有种奇妙的感觉在心底蔓生,让我感到无所畏惧。「嗯。」我装酷地应了声,认为这样b较符合有担当的男人模样,还故意在夏日yan视线所及的地方帅气地套上外套整装。
记得小时候有次照全家福,小媳妇看见穿得像小绅士的我时,好像也是露出这样的表情。
「那我……出发了。」我弯身,透过没关上的车窗缝隙向内探,在对到夏日yan的脸之前即被他修长的手指怔住。那指尖在空中缓缓移动,像在g勒什麽,而我很快就意会过来。
──那是代表浪尾村海神庙的鱼绕福结图案,村民们用来祈愿出海人的平安和丰收。我和我妈不论是送父亲出港或是在港边等候期间,也时不时对空描绘。
我抿了抿唇,辗压方才好心情的郁闷席卷而来。我别扭地立刻掉头,没看他也什麽都没表示便快步离开。
──那是我在不知道小媳妇的x别前打从心底企盼的未来。我出海养家,他在岸上守护我,为我g勒着祝福。
不该带夏日yan来的。
我努力深呼x1,b自己专注在工作上,可直到我按下客诉者家的门铃时,我仍想着一抹不再穿着小洋装,却依然为我祈祷的身影。
然而祈祷没效。
可能因为我怀疑了吧。
一个多钟头後。
砰!重重地甩上车门,犹如刚从三温暖出来的我一手拽开领带,一手发动引擎,什麽动作都大得让车身出现晃动。「啧!你g嘛不开冷气?」我脱下外套,不耐烦地挂上椅背,接着解开袖扣,连同里头穿的长袖衬衣挽起来。
刚刚在不晓得是为了节省还是故意刁难的闷热客厅中,我汗流浃背地听对方数落了近一个钟头。如果内容是关於这次的产品疏失,我会虚心接受,毕竟是要吃下肚的东西。
偏偏不然,年约五、六十岁的男x放肆地攻击起我的外表,认为公司是故意派流氓模样的人去威b,一点诚意也无。不仅扔掉我们准备的赔礼,还当着我的面打去公司抗议。
那一刻,我觉得这人更像凶神恶煞。他开着扩音,电话彼端的长官一边安抚赔不是,一边隔空飙骂我思虑不周。尽管明白多少有演戏的成分在,那些批判外表,进而延伸到人品的言论依然像根刺地在心头扎出个口。
客人听着高兴,最终消了气。
冷风呼呼往脸吹送,我盯着两手的刺青,不满地想着要是威胁,我就不是穿这样了。
「……还是我开?你开好几个小时了。」夏日yan的声音悠悠响起。
「不用,你又还没去配眼镜,出事了还不是我被骂!这公司的车欸!」我抓过安全带系上,不管他坐好了没就换档开车。我飞快瞄了他一眼,他面上未起一丝波澜,仍是那种俯瞰世界的超脱感。「啧。」烦躁不自觉地迸出声,可我没能继续抒发,几通来自公司的电话便b得我向现实低头。
这下,主管骂人如骂狗的言论也被夏日yan听见了,而我只能窝囊地道歉。
我想肯定是南部日头过於赤焰的缘故,所以即使车窗加了隔热贴,冷气开很强,我还是全身热烘烘的。
外头已看得见海,层层翻滚的白沫自然地在我脑中奏起磅礡乐声。结束通话後我木然地盯着熟识的景致,却在看见浪尾村的指示牌时选择忽略,踩着油门直往y镇的市中心去。
手指不自觉地兜兜敲打方向盘,我没有目的地,像只无头苍蝇般打转,光车站前的圆环就绕了两次,如同我陷入回圈的思考回路──万一考绩受影响了怎麽办?会被调到仓库吗?但一进仓库就没升迁希望了,那要开始找工作吗?
「今天不回村子也没关系,要不要找间旅馆?上次那家的设备不错。」在迎来一个红灯之际,夏日yan淡然开口。他手抵着车窗托腮,「还是先吃饭再决定?我有朋友在这附近开了一间餐酒馆,满好吃的。」
夏日yan清朗的嗓音暂且阻断我对工作的不安,可那内容又引导我跳进另一个si胡同。
我猜我和夏日yan之间但凡提到「那家」或「那晚」、「那次」等关键字,彼此都会毫无悬念地知晓是指今年过年的「巧遇」。我两手不禁出力握紧方向盘,脑中登时浮现sun在交友软t上的露骨照片,x口漫出熟悉的疙瘩。「……你後来有约到人?」
没头没尾的问句竟没愣住夏日yan,「没有,我拒绝了,打完一次我就去找朋友聊天。」他直言,对这话题没有半点抵触。
「阿姨他们……」灯号转绿,我又沿着相同的路兜转,「……知道吗?」虽然夏日yan的态度坦然且此刻没第三人在场,我仍问得拘谨。
「他们说是我喜欢的人就好,男nv不重要。」夏日yan果然听出问题的意图。
这答案让我瞠目,愤慨和不满随之而来,「反正只要是你,做什麽都没关系。」我忍不住脱口嘲讽。
「什麽意思?」一直以来云淡风轻的口吻变沉了,彷佛下一秒就要雷电大作。
「拜托,」我翻了个白眼,早忘了这些天在为揍他这件事自责,反倒得意自己能挑起他的脾气。「你是全村的骄傲,放个p都是香的。」讲完,蓄势待发的我等着反击,可回应我的只有从冷气口吹出的咻咻风声。
车内早就不热了,甚至有点冷,夏日yan的两手一直是收在外套的袖子里。
他竟然沉默,直到我驶过某个路口时才b着前方,冷冷地出声道:「我要在这下车。」
闻言,我蹙起眉,不明所以的焦虑涌现。我故意开过头且停在不好走上人行道的位置,「随便你。」我撇撇嘴故作轻松,可急促的鼻息多少泄漏了我其实在赌气。
夏日yan拎起背包打开车门,跨出去前回过头看着我,「……有时候,我会庆幸指腹为婚只是大人们的玩笑话。」
我愣了愣,立即转头望向副驾。夏日yan背光,所以我无法看清那眼镜底下的浅眸,只能从扬笑的唇瓣猜测他是在暗讽。「对啊,才不会委屈你。」我不甘示弱地应声,心里头却泛起令人无所适从的酸涩。
「听着,赵纬廷。」
夏日yan一句低吼让我不由自主地抿住唇闭口。
「我从来没那样想过,你没b不上任何人。」
语尽,他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地跨过栅栏,加入来往的行人中。或许他是在气头上没心思看路,竟连撞了两个人。
我笑不出来,仅是双手攥紧方向盘盯着那逐渐缩小至消失的背影。
行驶在没铺整的道路,我颠晃地开回我家所在的巷弄。由於没车库,我直接停在家门前,挡住了家里机车的出入路径。
而不待我做出下一步动作,一楼纱门已飒地拉开。我妈从中探出头,一脸狐疑地打量这辆停在家前的车子。
我莞尔,拿过西装外套後开门下车,「是我啦。」
by镇更浓烈的海腥随风瞬间扑鼻而上,露在挽袖外的手好似覆盖上一层sh黏的盐气。
我妈一见我便拔声疾呼,「阿纬!你怎麽回来了?」她惊讶之余,睁大的眼中还透着明显的欣喜,穿着室内拖就往我走来。「这车子是……」尚未理解状况的她张着嘴来回盯着我和车子。
见状,我的两手不禁紧握了下,「没啦,这是公司的车,我今天到y镇出差,就顺便回来一趟。」我边解释边快步走到後座取公事包,不想正对我妈的脸,以免从表情中读出任何讯息。
──她儿子还没能力买辆自己的车。
我以为负荷到一定程度後就会出现感觉疲乏,其实不然,无法符合期待这事,总能让心底那团自我厌恶的淤泥变得更混浊。
──你没b不上任何人。
忽地,脑海深处响起夏日yan那句话,我忍不住侧头撇了眼巷尾。
夏日yan回家了吗?还是说他打算住在旅馆以便约pa0?
「派你出差哦?这麽看重你!有没有谢谢头家给你机会啊?快进来,你中餐吃了没?要不要喝鱼汤?这边很热吧?看你衣服都sh了,先去换,外套我帮你挂起来,你房间我前天刚打扫完。」
连珠pa0的欢快言论和外套被ch0u走的触感拉回我的注意力,我怔怔地抬眸,看见我妈面上不晓得打哪来的自豪神se。
唰啦──这时,隔壁家的纱门开了,现身的燕姑看到我也露出笑,脸上皱纹都被堆深了,「阿纬你回来看妈妈啊?啊你车──」
「那是公司借我开的,妈,燕姑,我还要弄一下工作,先进去了。」我匆匆入内,还没换上拖鞋就听见身後传来燕姑的下一句话。
「没关系,等下他忙完再跟他说,车恁可以停过来阮这,这样你机车才不会出不去。」
「多谢呐。」我妈接着跟燕姑抬杠,口吻自始都很雀跃。
我抿了下唇,没再聆听便快速踏上楼梯。睽违几个月的房间没有疑滞的气息,这得多亏我妈的定期打扫。
二楼这边完全听得见外面声响,即使关上窗户也一样。而明明我不在场,两位长辈仍起劲地聊着跟我有关的事,b我还清楚我的人生规划。蓦地,我似乎听见她们讲到了夏日yan。
一抹掉头离去的身影掠过脑海,我不禁感到些许焦躁,决定先去冲澡。
片刻,一身清爽的我走回房间,周围已恢复我熟知的清幽和孤寂。拿起摆在桌上的手机检查,果不其然有几通来自客户和公司的电话。花了些时间一一回覆及处理,我才带着车钥匙下楼去移车。
「工作结束了哦?来吃点水果。」
返回後,人在客厅的我妈朝我招了招手,再b着一盘切好的水果。我点头,坐在沙发上跟着看乡土剧,手则捏着竹签在戳切成块的水果。
我把当季的木瓜留在最後吃,先吃刚进产季的金钻凤梨和西瓜,以免还不够芳醇的滋味被放大。
「阿纬,在外面有没有记得吃饭?工作还顺利吗?有什麽困难一定要告诉妈妈,哉呒?」我妈趁广告空档说道。
猛地咬紧了下齿关,我旋即扬起笑,连cha了几块水果,「都没事啦,你不用担心。」
是哪里让她觉得我有困难或不顺呢?虽然明白这是关切,但我总忍不住去揣度关切背後的原因。是我表现得还不够从容吗?每个月的孝亲费不到能安心的程度?刚刚回燕姑回得太急了一定也有关系。
「……跟yanyan住一起有没有互相照顾,你没跟人家冤家吵架吧?」
飘入耳中的问题让我的心脏重重地踩了一拍,这才想起自夏日yan搬来後我还没跟这些长辈汇报细项。不过这题不难,因为有实际作为可佐证,「我很照顾他好不好!」我换了个得意的语调,弯着指头开始细数,「帮他把房间整理得超乾净只有第一天,也带他去认识环境一样只有第一天、陪他吃饭同前、扶他过马路怎麽听起来有点奇怪、保持家里整洁虽然都他在弄、在家不ch0u菸g我的菸灰缸不见了,连後yan台也没有……」我边在内心吐槽,边滔滔不绝地为自己说好话。
我妈一脸欣慰,须臾,她伸手拍了拍我的头,就像小时候哄我那样,「我们阿纬怎麽这麽懂事!这样我就放心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别扭地侧过头,赶紧cha了块木瓜扔入口以掩饰我的心虚。毕竟我没提及动手和吵架的事。
陪我妈看完有些狗血的电视剧,时间已近h昏,但太yan还很烈,客厅不开灯都还是亮的,却让人有gu昏昏yu睡的慵懒感。
我妈已到厨房准备晚餐,我索x放纵地废在沙发上,只手托腮侧卧,另只手不是在转电视遥控器就是在滑手机,悠哉极了,直到我无聊打转的目光瞥到几个摆在客厅中的相框为止。
有全家福、有我的独照,还有……我和夏日yan在沙滩堆沙堡的合照。
照片中留着乌黑长发和穿着小洋装的他怎麽看就是个小nv孩,身上还总是香喷喷的,连海水的咸都玷w不了。这时,我妈出来像是要拿东西,「妈。」我不假思索地叫住她。
「做什麽?」我妈没转头,专心在餐桌那翻找什麽。
「那个……夏日yan小时候g嘛穿得像nv生啊?」明知我妈没在看,我仍伸手b着前方摆在收纳柜中的一组照片,好似这样我就能看起来毫不在意。「……他喜欢那样穿哦?」
我妈停下手边动作,瞠着眼转过来看我,那模样俨如在说「你竟然不知道」。
我应该要知道吗?
「三爷公指示的啊,yanyan三岁时生了场怪病,怎麽治都治不好,请三爷公降驾来看才知道是yanyan有命劫,只能十岁前当nv孩子养才能躲掉……好像是夏姨娘家祖先那边的关系。」我妈用着稀松平常的语气回溯往事,「村里大家都哉啊这件代志,就互相帮忙不说破。好险三爷公有保佑,劫有顺利解开。」她重新找起东西,最後握着一罐自制的调味酱,「yanyan这囝仔真的很乖,又生得那麽古锥,夏姨其实很欢喜能帮yanyan打扮得水当当,所以过了十岁还是给他穿裙子,你嘛哉阿晴都穿得像查埔囝仔。」
真相让我哑然,纵然很想嗤之迷信,但对象是三爷公,我实在不敢乱讲话,连暗自怀疑都不敢。「那、那你们说的指腹为婚是怎样?」我接着问。
「那是认真的啊,如果你是nv孩子,长大後就让你嫁给yanyan做妻子。」我妈这时朝我呵呵笑道,「你都不知道你出生时yanyan多高兴,有一次我还听见他在哄你睡觉时牵着你的手说等他当回男孩子。」
「他不知道我是男的吗?」我连忙追问,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噎到。
我妈顿了顿,表情露出一丝窘迫,「啊不就是看yanyan那麽欢喜,我们也不好意思拆穿,反正你们长大之後自然就会知道──啊、水滚了!」
闻言,再也回不了话,我只能愣愣地看着我妈快步走回厨房。
──呃,没人跟我说穿小洋装的人是男的啊!
不过,这样看来,夏日yanb我更早知道这是无法实现的娃娃亲。我的眼神不禁又飘回那组照片──在一座歪斜的小沙堡边,被我满是沙的手牢牢牵住的夏日yan,是不是其实很失望?
夏日yan一直配合着我,也的确从没骗过我。
晚餐我吃得漫不经心,明明家门前被车子挡住还是时不时转头去看,但ga0不好夏日yan早趁我不注意时回到家了。
也或许还留在y镇。
他真的要约pa0?是有那麽yu求不满,非要挑回家的时候约?帮我的时候没顺便s一s吗?
我兜兜地用筷戳着炖r0u,本就软烂的r0u块很快分离成r0u丝。
「阿纬,要不要再喝一碗?趁现在多喝点,回去後就没得喝了。」我妈的问句等同通知,一讲完就擅自拿走我的碗盛鱼汤。
平常没吃那麽多的肠胃其实已吃不消,但我不愿辜负我妈的好心,便欣然点头,努力把一桌好料拼个jg光。
用完餐,我0着鼓鼓的肚子走回房,打算等会儿去海滨散个步消化一下。
坐在床边滑起手机,我看了一些大学同学分享在社交平台的近况。随着重心放在工作,跟他们已不常联系,反正能聊的话题不外乎事业与家庭那些,我不想成为他人用来肯定自己的基石或是安慰自身的同温层。
加上我这年纪身边还没个异x伴侣,一定会被怀疑的。好不容易装了四年,我再也不想参加无聊的联谊。「那nv生不是我喜欢的型」这理由也无法用太多次。
不知为何,此刻我又想到夏日yan,照他那总是游刃有余的气度来看,想必出柜什麽的一定烦不了他的心。
──你出生时yanyan很开心,要你等他当回男孩子……
我妈稍早的话鬼魅似地纠缠在脑中。
「妈的没人跟我说啊……」我低咒了声,不去细想记忆中小媳妇有时b我还英勇的姿态。当回男生後更不用说,同x的我们在村内无疑成了b较对象──一优一劣。
按回桌面,我不经意瞥见眼熟的交友约pa0软t,手指顿了几秒後毅然点进并直接移到私讯页面。忽视曾约过的人发来的讯息,我按进和sun的对话框中,输入:「你在哪?」
如果他在约,肯定会看到。我心忖,却发现x口竟为之郁闷。这谍对谍的举动是什麽意思?我直接打电话跟他确认不就好了?况且,他没回难道就代表没在约吗?毕竟这类软t多得不胜枚举,我总不能一一载来检查有没有sun这号人物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的胃不那麽胀了,而私讯依然静悄悄的。
「呼──」我松口气,抬起手伸懒腰,怎料气还没吐完,叮的系统通知音便响起。我怔了怔,瞪着眼赶紧看向手机萤幕,只见亮起的画面上显示一条来自sun的新讯息:
「在老地方,你来吗?我告诉你房号。」
我握着手机立刻站起来,这个夏日yan真的在约pa0!
「啧!」我来回踱步,郁闷在不知不觉间变成气愤。我辛苦出差不是为了带你来约pa0的好不好?又不是约pa0专车!
越想越烦躁,我用力握着手机,另一手几乎用敲的打起字,回道:「好,我现在过去。」
回完,我抓过外套和皮夹,接着快步奔下楼,朝仍在厨房的我妈喊道:「妈,我出去找朋友一下,你不用等我。」我换上鞋,迳自抓过家里机车的钥匙,「我多拿一顶安全帽哦!」
未几,机车轰轰的引擎声响彻这临海的僻巷中。
海风放肆扑脸,所幸这时节的夜风凉爽,骑起车来倒是舒服。当拐弯进市区g道,我猛地意识到一件事。
──我过去要g嘛?
那几句对话让我看起来就像一名迫不及待要去打pa0的人。
y镇热闹依旧,跟到了夜间只剩寥寥路灯的浪尾村截然不同。
穿梭在熟悉的路径上,我接连几次趁停红灯时掏出手机查看,终於在最後一次收到夏日yan传来的房号。我不耐烦地啧了声,再次嫌弃起他的行径。
整个下午都在挑对象吗?该不会已经约过一轮了?难得回家不去看家人,约什麽pa0!博士生那麽闲哦?不是在研究蝉吗?那g嘛不把握时间去後院待着?ga0不好还能看到萤火虫,b约pa0好多了。
心情越发愤慨,抵达旅馆後我一路冲往房间,叮咚叮咚地不断按门铃。
等门开的时间难等得不可思议,我脑中兀自浮现上回场景──夏日yan浑身飘着让人想入非非的沐浴香,紮得松松的浴袍里头啥都没穿。
可恶。
当我准备加上拍门之际,喀擦,门开了。夏日yan蹙眉的严肃表情衬着房内柔和的h光映入眼帘。而正因为我盯着他瞧,所以能清楚捕捉到那微启的唇呼出一声微乎其微的叹息。
他叹什麽气?
「哈我打扰你……了……吗……」随着视线向下瞄,与预期相悖的装扮y是打乱我要说的话。
夏日yan仍穿着跟早上出门时一样,长袖长k,包得密密实实的,彷佛不怕中暑,顶多脱去外套。
「对,或许也打扰到其他人。」夏日yan淡淡应声,然後开门侧身示意我进房。「吃了吗?」
即便当前没任何暧昧氛围,我还是忍不住扭曲「吃」的意思,酸酸地反问:「那你吃了吗?」
「嗯,刚在朋友那吃完。」夏日yan关上门,跟在我身後入内。
我凝着神环顾四周,企图找出一丝可疑的蛛丝马迹。然而,房内同样毫无情趣可言,梳妆台上摆着夏日yan的笔电、书本,以及一些器材。怎麽看都不像是要打pa0的样子。那既然如此,他g嘛点进去那个软t?
果然还是有那个打算,不然要念书的话,回家去不就行了?
「你现在是赵纬廷还是sky?」夏日yan绕过我走到梳妆台前,在电脑上随意c作几下後单手脱下眼镜,接着转过来看着我,嘴角噙着一抹浅笑。那姿态不知怎地给人一种狡猾掠食者的感觉,我犹如掉进陷阱的猎物。
「我……你在这里g嘛?为什麽看得到我的讯息?」我咽了口口水,竟一gu脑儿吐出心底话。
夏日yan浅se的褐眸闪过一丝狡黠,「我在赶论文,回家我不能专心,我已经跟家里讲了明天回去。至於为什麽会上那个app……是因为这个环境让我想到你,毕竟这阵子和我最亲密的人是你。」他讲得落落大方,一点也不害臊。「你呢?为什麽从那边传给我?约不到人?」他顿了下,「但你知道约我的意思吗?」
「我……」夏日yan明明站在原地没动,整个人却散发出步步b近的压迫感。「刚好滑到而已……不是在……」我顾左右而言他,可惜jg明的脑子马上意会出他在指什麽。
我们撞号。不对,我没要和他约,撞号什麽的问题根本不该出现。
「纬纬,我们喝点东西吧?」
夏日yan打开冰箱,里面有不晓得是旅馆附赠还是他买回来的饮料。他一手轻松地扣住两罐啤酒朝我走来,我的注意力自然地落到他的虎口。
那颗痣还是那麽显眼。
待他将其中一罐递给我时,我忽地反应过来,「我骑车来的。」
「反正这是双人床。」夏日yan悠哉地坐在床尾,啪地打开易开罐,仰头喝了一口。
他的喉结随之滚动,在颈间划出漂亮的动态。
杵在一旁的我不自觉地跟着吞咽。我不懂,这人穿得正经八百,为什麽看上去还能如此充满se气?
迟疑片刻,我握住啤酒罐跟着坐在床尾,前方没开的电视萤幕反s出我俩的身影。
耳中仍持续飘来饮咽的声响,大概夏日yan也在填补这片空白。然而不到一会儿,身边下陷的部位忽地没了重量感,眼前闪过一道黑影。
只见夏日yan再次走到冰箱那,这次拿了可乐,返回後便直接与我手中的啤酒交换。
终於有事可做,我连忙开罐,啵啵啵的气泡声稍微缓解了沉默的尴尬。喝下一大口,碳酸一下子刺激脑门,我不禁挤弄着五官。不过随着刺激消失,我也连带松懈不少,自由的那只手惬意地往後撑在床面,「其实我喝不下东西了,你不知道我妈晚餐煮得多澎湃,光饭我就吃了三碗……」我0了0肚子,话音刚落就打了个满是可乐味的嗝。
「阿姨的菜很好吃啊。」夏日yan坐回床尾,侧头笑盈盈地看着我。
我这才发现,夏日yan的五官虽然长开了,但那笑容从来没变过,跟客厅照片中的璀璨一模一样。「yanyan……」我脱口而出。
「嗯?」
夏日yan这声随意的喉音给我一种好亲密的感觉,使我顿了半晌才呐呐地补完句子,「你不失望吗?」
「对什麽事?」边问,他边打开那罐从我手中夺走的啤酒开始喝。
见状,我的目光不禁游走,瞥见搁在地上的空啤酒罐。「喂,你喝太快了吧?你能喝吗?」我当即想到这人以往过年时,总向我要求喝柳橙芭乐汁,去他的七b三b例。
这次夏日yan回我一声轻笑,这笑带点戏弄意味。他抬手,用畅饮作为答覆。
今晚的夏日yan跟平常形象有些不同,我直觉想到扮猪吃老虎这词。
「纬纬,你的问题呢?」他双颊微微泛起醺红,无意间将面上加深的笑意烘托得更迷人了。
我愣愣地盯着他,「我……你发现我是男生的时候。」
夏日yan顿了顿,先是诧异,接着像在思忖这问题的来龙去脉。须臾,「不会。」他还是笑着。
「为什麽?」虽然那是一张令人安心的笑脸,我仍兜起了眉心。
「因为你还是你啊,我只想着我们一起穿新郎装也不错。」夏日yan的语调平稳,不掺一丝调侃。
「不可能!」我激动地反驳,两手起了细细的j皮疙瘩。这不是我想听的答案,我不想听见如此坦然的回覆。「你不知道我……」我喃喃到一半,忿忿地掐紧手中可乐罐,不慎洒出一些冰凉yet。「是你害的!你为什麽没告诉我?」
我所有的矛盾、所有的自我厌恶都跟夏日yan有关。我的人生不该是这样。
「你说很多年了。」一反方才的欢欣,夏日yan歛下嘴角,直gg地看着我。
他的注视令人怔忪,一双凤目透出这眼形给人的凌厉和冷漠感,不费吹灰之力即将我制服住。「怎、怎样?」我压低嗓子,试图维持气势。
「……国小有人取笑我穿裙子、留长发时你不也在场?你跟我姊还一起挡在我前面,这样我要怎麽判断原来你不知情?哦、对,的确是我的错,我应该要在你拒绝跟我一起上厕所和洗澡时意会出你是因为x别在避嫌,而不是单纯害羞,更应该要知道你讨厌男生,讨厌极了。」夏日yan的语气出乎我意料地平静,却字字如机关枪般地轰炸我的思绪。
「什……」我一时说不出话,往日记忆随着夏日yan的话在翻腾。
国小,住附近的人会被分到同一组放学队伍,由高年级的人负责管理。某日,我照惯例地从队伍最後方跑到前头跟着我的小媳妇和他姊姊,正开心地分享班上趣事时忽地听闻後方有人嚷着「人妖夏日yan」、「小j1j1跑到姊姊身上」,甚至扔来小石子。
我气得马上脱下背包朝攻击的人砸去,一旁的方晴姊更猛,一眨眼便扑倒滋事的男孩并跨坐在其身上,再倏地擦过男孩的脸朝地面击去一拳,吼道:「关你p事。」
方晴姊的勇猛让我自叹不如,但我的职责是要保护小媳妇,便坚守在原地妥妥地将小媳妇护在我身後,「yanyan,别听他说的,你不是。」
我安慰着,然而实际上,我能理解第二句讥笑,毕竟方晴姊也常被村内长辈念说像男人婆。可是我着实不懂第一句,为什麽小媳妇会被叫人妖?就算成绩和t育样样b男生出se,也不能这样取笑他。
百思不得其解,待我绞尽脑汁,终於灵光一闪。显然是对方词汇量不够,就随便找个与男人婆对立的词来用。哼,没水准的p孩。
大脑一旦被说服,念头就根深蒂固了。
所以我总对小媳妇的大胆感到诧异,不明白为什麽他从不忌讳邀我一起如厕或共浴。每每遇到这情况,都是我羞得赶紧退出礼让。
感知阵阵规律的鼻息,我的注意力回到当下。「你……」我木然地望着夏日yan,那是一张r0u杂了诸多情绪的凝重面庞。
其实,我早无数次用上新的角度检视小时候,也晓得一切都是自己犯傻造成。只是,坦承意谓着接受,而接受对於我而言意谓着既定世界的崩毁。如果没有得以归咎的对象,我哪有什麽肯定自己和前行的力量。不过,一直如履薄冰地站稳实在好累。
「你……你不知道当我发现自己喜欢男生时有多害怕……什麽都没有了……」或许是夏日yan的眸子太过澄澈,像面能x1收任何秘密的镜子,我一gu脑儿地掏出心底话。一清空,我虚脱地垂首颓肩,另一只手无所适从地搭上被我掐出腰身的可乐罐。我猜里头的汽水已经没气了。
未几,床铺下陷的感觉挪近,近到我能捕捉到喷洒在颈项的热气。
「纬纬,你什麽时候喜欢上男生的?」
我猛地一怔,但意外地,夏日yan的追问没引来反感,因为那嗓音温柔得像结穗时的稻田,教人想徜徉其中。「我……我不确定,只记得在你升上国中後我试着交nv朋友,可是不论是牵手还是接吻都让我难受,甚至会……反胃,我讨厌她们身上那gu我也说不上来的味道,x部什麽的也让我想逃。」
吃力地深x1一口气,我努力压下像是找到破口准备倾巢而出的w泥,「我本来觉得是你带给我的y影,可是後来升上高中,有次和那群朋友去海边玩,大家玩sh了就直接脱掉上衣,互相碰撞打闹……我0到他们,他们的身t很烫,还散发出一gu会让人上瘾的野x气息,不是汗的那种酸……」
意识到说得太细节,我吞了吞涎沫以掩饰难为情,尽管夏日yan根本没让我感到任何不自在。「我……兴奋了,那是在nv生身上感受不到的……」如鲠在喉说不出,我连连滚着喉结,这才艰困地补完句子,「x慾,然後我知道我完了。」
心脏的急跳凸显出周围的安静,若不是还能感受到夏日yan轻轻的鼻息,我会以为此刻只有我只身一人。
「……纬纬,你把眼睛闭上。」
良久,我听见夏日yan这麽说。我愣愣地抬起头,没料到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得光这样做我就险些亲到他,不过这恰恰让我猜知他想做什麽。
我们对视。他没催我,仅是维持浅浅的笑;我则在观察他的眼镜镜片不断被我呼出的热气弄雾再散去的过程,可最终,我还是闭上了双眼。
没了视觉,那gu洒在我脸上的温濡益发显着,使我不自觉地微张开唇,等着那团b近的气窜进口腔。
我紧张地额冒汗珠,迟迟等不到下一步,两片唇瓣亦反映我的心绪似地在震颤。正当我按捺不住想要睁眼时,预期中的柔软落在意料外的位置。
夏日yan亲了我的额头,然後将我揽进怀中。我的鼻尖停在他的颈间,那里有着非常好闻的味道。
「你没有完,你绝不会因为喜欢谁而完。当然,旁人的理解是一回事,毕竟每个人信奉的价值观不同。但你是什麽样的人我们都看在眼里,阿姨以你为傲,我也以你为傲,我们──包括叔叔──都希望你开心。」
我睁大眼,顿感眼眶酸热,掐住的可乐罐又变形了些,肯定洒到了地毯上。「g……」
夏日yan呵呵一笑,蓦地往我耳畔哈气,「再说一次g,我就g下去了,你飞奔来找我的举动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嗯?sky?」
这话吓得我连忙退开,「我哪有飞奔!」我边嚷,边耸起肩头侧着头想抹去残留在耳廓上的搔痒感。
「纬纬,」夏日yan唤了声,定定地看着我,「你现在还失望我是男的吗?」
闻言,我倒ch0u一口气,不可置信地盯着那双闪着jg光的褐眸。
这哪门子问题?适合接在我的肺腑之後吗?
在我怔住之际,眼镜下的那双长眼笑弯了。我旋即意会过来,满腔尽是遭受逗弄的不甘心。
「我走了,你明天退房看怎样我再来接你。」没搭理他,我飒地起身掉头。一部分是我觉得脸颊好像快要烧起来。
「你手很黏,先去洗手吧。」夏日yan带点戏谑的嗓音在我背後响起。
忍住把可乐扔过去的冲动,我匆匆走进浴室清洗。一出来就大步走往门口,可脚步却在握住门把时打住。
心脏再度奔驰起来,因我能感知後方有道炽热的视线。咽了咽唾沫,我手微颤地打开门,但在跨出去前,我低声抛去迟来的回覆。
「……你的问题太卑鄙了。」
是啊,夏日yan的问题太卑鄙了,让我直到睡前都还在纠结,小媳妇到底该是男生还是nv生。
可我清楚,我的答案会跟他一样。夏日yan就是夏日yan,会是一切的例外。我气的向来都是如此矛盾的自己。
「啧。」我翻了不晓得第几次身,用棉被将蜷着身的自己整个罩住。床及被子全是熟悉的老家味,偏偏充盈脑子的是夏日yan脖子边该si的气息。
小时候的他香香的,现在仍是,却多了点雄x特有的侵略和桀傲。片刻,气味进一步g勒出样貌,夏日yan滚动的喉结、迷人的笑唇、如琥珀般的眼眸……
g,他为什麽没长歪?
──再说一次「g」,我就g下去了……
那句半玩笑半认真的警告随之复苏,我不禁起了一身j皮疙瘩,连带记起先前那个醒来後觉得菊花有异的早晨,以及打了人但还没道歉一事。
可这时我顾及不了打人的罪恶感,当时强压下去的惊慌重新冒出头,让我忍不住缩了缩gan。不确定是妄想还是现实的异物感瞬间带来席卷全身的恶寒。
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是张开腿的那方。即便衔接不到生育,但在对方身上留下印记的主导动作及感受仍能某种程度地填补我的缺憾。
登时没了在旅馆袒露真心话後的舒坦,我再次陷入自我厌恶的漩涡中。
开了缝隙的窗传来唧唧虫鸣,伴着我纷乱的思绪一夜未眠。
次日,顶着有些浮肿的眼皮和黑眼圈,我打着呵欠下楼,手从t恤下摆伸进抓抓肚皮。「妈,早。」我重重地坐在沙发上,身t懒散地斜躺,看上去只是将赖床地点从房间换到客厅。
「洗脸了没?快来吃早──啊你没困饱?眼睛怎麽酣酣的?」我妈端着东西从厨房走出,一见我就担心询问。
我r0u了r0u眼睛,「没怎样啦,不小心太晚睡。」但凡睡不好,我的眼睛就会出现类似哭後的肿胀。一个小时内会消,可在消之前容易被慰问,这状况唯一的好处就是小时候曾骗到几次小媳妇的关心。「你煮鱼柳?这盘都我的哦!」我飞快转移话题,用手指捏住前面矮桌上的虱目鱼柳,直接塞入嘴中,「还是水煮好吃。」
「你怎麽先……我还没拿筷子。」我妈无奈地啧了声。
「我自己去拿。」虱目鱼独特的鲜甜从味蕾拓出,我又偷捏了一条扔入口,在我妈出声唠叨之前赶紧溜进厨房拿两人的筷子。
边看晨间新闻,边吃着丰盛早餐,这种非连假期间的返家对我来说实属久违。「妈,你今天要做什麽?有没有要买什麽东西?趁现在有车,我载你去。」我妈的机车无法一次载太多东西,总要骑上好多趟。
「我要去挽海埔姜的叶子,你要作伙去吗?家里枕头该换了,已经快闻呒。」
闻言,我才想起被我视为老家味道的其中一个元素是来自装了海埔姜叶的枕头。
有着姜味辛香的海埔姜又名蔓荆,是海滨常见的定沙植物之一,浪尾村的沿岸也不例外。其叶片及果实可拿来食用或做药,或者像我们家这样拿来制成天然香袋,因此时不时都能见到前去采摘的村民。
海埔姜的香气能助眠,但我昨晚却失眠,看来效用的确没了。
瞥了眼外头才八点多就赤煌煌的烈日,「反正没事,我去就好啦,你在家等我,你膝盖不是在痛?」难得回家,我希望帮我妈分担一些t力活。「我多采一点回来让你晒乾做茶叶,到时帮我寄一点上来,夏天喝很解渴。」为避免我妈坚持,我抛去分工的提议。
「那你不要透中午去,日头太焰。」
说实话,我妈愿意依赖儿子的举动总能带来慰藉,代表我有能力独当一面,撑起这个家。吃完早餐,帮忙收拾桌面後我便返回房间,读一本带回来的教养书,这是在应酬上听来的消息──成功人士都会读。
时间悠悠流逝,吹着电扇,我缓慢地消化书上字句,忽然间听见窗外传来交谈声。我本来不以为意,偏偏有别於婆婆妈妈的疏朗嗓音相当突出,一下子就擒住我的注意力。
──是夏日yan,他自己回来了。
我竖耳聆听一会儿,内容不外乎是针对夏日yan近况的打探。半晌,我起身走去窗边,将窗户打开至底後探出身向下眺。
背着背包的夏日yan正笑容可掬地和第三户的阿婆聊天。天很热,他直晒着太yan,脸上却没一丝不耐,再配上挺拔的身姿,纵使穿着休闲,整个人依然散发出风度翩翩的绅士风范。
或许是我的注视太过明显,夏日yan突然往这处瞧,就这样,我们四目相对了。
「纬纬!」他率先出声,朝我挥了挥手,笑道:「我回来了,你在做什麽?」
这问候及笑容来得猝不及防,我猛地直起背脊,却不慎让头撞到窗框。g,这模样太拙了。「我……在看书。」忍着不去r0u发疼的头,我故作没事地应完便匆匆关上窗躲回房间,这才r0u起ch0u痛的部位。
讲话声又持续一会儿才消停,但我已无心待在房间,於是在我妈喊吃中餐时便立刻冲下楼,活像饿坏的小孩。
我吃得心不在焉,部分心神放在大门外,企图捕捉不同於这乡下平时的动静。然而,直到我准备出门去海滨采叶子前,都没再听闻邻居们的惊叹和关心。
「哈……」顶着才五月便有如炎夏的日头,在颈间挂了条毛巾的我蹲在毫无遮蔽物的沙滩一隅,耐心地采着一片片叶子,手上早布满这植物特有的香味。
海埔姜如小鸟张嘴模样的花是紫se的,小巧玲珑得十分可ai,亦是我曾摘来送给小媳妇的花朵之一。说起来,海滩及後院的大自然是我送礼的宝库,幸好小媳妇从未嫌弃过这些唾手可得的事物。
今天没什麽游客及在地人,使得连绵的海涛声显得澄澈而肃穆。
采满两袋,我打算休息一会儿,就挪步到不远处一块突出於海岸线的巨型礁岩附近,那里设有消波块,凹凹凸凸的倒也拼出一个秘密空间。
挑了一处可躲烈日的位置,双脚浸着冰凉的海水,惬意极了。少顷,我见四下无人,索x脱去并非为了防晒而穿的外套,再弯身舀了些海水往两手泼,缓和上头闷出的汗气。
浪cha0即使撞出白沫也无损海的透明,遍布两手臂的龙与花成了最鲜yan的存在。其实不光家乡,我在职场上也遮掩着这些刺青。
我心底明白,要跻身进那些大人物们所在的世界,我得弄掉这些东西──必须先用外表说服人。肤浅吗?但迟迟下不了决心去除的我才肤浅,害怕失去这些伪装後,我看起来将会不堪一击。
「哈……」吐了一口大气,我接着脱去t恤打起赤膊,把手机从短k口袋中掏出後便噗唰一声,毅然地跳进海中畅游一番。
沁心脾的大海温柔地承接住我,一眨眼就带走满身的燠热。我往外游了一段後憋住气向下潜,想让快要烧坏的脑子也冷却一下。
有段时间,我厌恶这片带走爸爸的海域,咒骂三爷公为何没有保佑爸爸。可最终,我还是哭着求祂把爸爸还给我。
据传海底有座同样是祭祀三爷公的小庙宇,盖来镇压一些坏东西。不过无人知晓真伪,因为没人发现过,只有在保存於文化会馆中的一幅旧画上看过其外貌。
我曾无数次尝试去寻找,担心跟我一样天生臭脸的爸爸是不是被误认为是坏人,所以被留下来了。
──真荒谬。
回想起那不肯接受现实的年少,我憋气的嘴自嘲般地扬起笑,一些气泡不小心从唇缝冒出。
x腔开始出现微微的闷涨,氧气快要不够了,但我却没想往海面去。
「三爷公,我跟爸爸交换吧,爸爸才是村子需要的人,才是家里、社会需要的人。」脑中忽地冒出这个久违的念头,我竟感到平静且由衷地希望这愿望能成真。
不可能像夏日yan说的那样。
我的人生早完了,早就该在底层沉沦,放弃挣扎。
不确定洋流带我飘到哪,只知我越沉越深,彷佛要与大海融为一t。在这片幽黑中,我的感官变得益发敏感,所以当一gu不寻常的流动漫开时,我立刻警觉地睁开眼睛。
尚未看清真相,一阵拉扯的力道即吓得我呼出仅存的空气,也忘了屏息。霎时间,海水排山倒海地冲进t内,我难受地挥舞着四肢,却怎麽也挣脱不开箝制。
「呜……呼噜……」周围满是从我嘴中吐出的气泡,可渐渐地,迷茫的视线能看出海水不再那麽y暗,有道光越来越显着。
压力变轻了,而下一瞬,我迎来破茧而出的明亮和轻盈,口鼻亦本能地x1吐。我剧烈咳嗽,什麽都无法思考,仅感知身t被拖着往某处游,最终是边嗑边碰地被粗鲁拉到一处坚y的地方。
我随之侧翻身,仍在咳嗽。
「赵纬廷你这个混帐!」
还没咳完,忽有一黑压压的身影强行把我翻回正面并跨坐在上。「唔──」我sheny1n的尾音未落,左脸竟冷不防地遭受一记重击。
「噗咳……」眼冒金星,好不容易储存进肺的空气又被挤乾,这下我咳得更加上气不接下气,x腔如同有把火在烧。
生理x泪水不断泌出,我眨着雾茫茫的眼望向坐在我身上的背光身影。从他的发梢及面庞滴落的水珠全落在我脸上,有些溜进了嘴中,咸咸的。
「你在做什麽?你到底有什麽不满?」
磅!
这次换右脸颊拓出剧痛,我的舌尖嚐到淡淡的铁锈味,鼓膜也嗡嗡鸣叫。
「你敢丢下大家试试看!」
啊、这是夏日yan的声音。
好久没看到他这麽生气了,不过……这样算扯平了吧。
浪涌浪退的声响更震撼了,但或许部分来自我咚咚飞驰的心跳。
「冰敷一下。」
忽地,一个冰凉的东西不由分说地压往隐隐ch0u痛的脸颊,我反sx出手抓住,这才发现是瓶矿泉水。定睛瞧了会儿,我最终没松手,维持低垂的视线看回前方大海後便轻滚起瓶身,偶尔换到另一侧,试图舒缓肿胀。
也满想漱口把嘴内的血味清掉。
不久,身旁传来水浇洒的声音,我飞快地用眼角余光瞟了眼。夏日yan正在拧衣角,但他似乎不打算处理被水浸成深se的灰棉k,待上衣不再滴水後就脱掉凉鞋,赤脚踏在消波块的水泥面上,拨弄一头sh发。
他坐在离我触手可及的地方,我猜要是我往前跳,肯定能及时被他拽住。
海面波光依旧亮得扎眼,矿泉水的瓶身渐渐地不再有凝出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