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白跟着熊羽走了一段路，才知道熊羽是开着车来的，还是一辆房车，里面真的跟一个家一样，看得梦白连连吃惊。

“你开这种车出来…露营吗？”梦白指着房车问道，偶偶他也会跟风刷视频，看过房车，一直觉得很酷，可惜他钱不够买不起。

“呃…是！”面对梦白的质疑，熊羽尴尬地点头，试图掩盖真相。可梦白相信了，他又希望梦白能多怀疑几下，比如他为什么一个人出来露营之类的。

梦白没有接收到他的意思，饶有兴致地在车上这摸摸那摸摸，满足之后凑到熊羽面前，又说了一句差点噎死他的话：“如果我有更多的钱，就可以买一辆和哥哥一起住了。”

“哥哥”这个词出现的频率太高，熊羽稍微有些失望，假装不在意地翻动着烧烤箱内的炭火，“你和你哥哥感情真的很好啊！”

“那当然！”梦白得意地拍拍自己的胸脯，“我从小就和哥哥在一起，他对好很好，我也想对他好。”

“那你急于修炼想涨修为也是因为哥哥？”熊羽继续套话。

梦白帮他把烧烤架放好，又快速地将那些早就准备好的肉串放上去，才继续说道：“是啊！哥哥被一条坏蛇缠住了，我打不过他，他就一直缠着哥哥，我想快点打败他。”

“坏蛇？”熊羽皱眉，他和梦白不是同一个山头出来的，没听过坏蛇的事。

“对呀！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好蛇。因为他长的很漂亮，和我们一样白白的，鳞片还会发光。他受伤了，哥哥想救他，就把他带回了我们家。”

“哥哥和我都很喜欢那条蛇，尤其是在我不在的时候，他总喜欢缠着哥哥。我以为我们可以一直待在一起，没想到他利用了哥哥，一直让哥哥伤心，最后还打伤了哥哥。”

“那你现在回去，不是也打不过那条坏蛇吗？”熊羽利落地翻动着那些烤串，脑子里不断想象着两只小狐狸对付一条巨蟒。

烧烤快好了，熊羽捡了串熟透的递给梦白让他先吃。梦白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又哭过一阵，全靠意志力强撑着，看到生烤串时他就像送进嘴里的。

“真好吃。”梦白咬了一口，肉的味道在口腔炸开，素了一整天终于得到满足的味蕾的功能放到最大，前所未有的味道让梦白心情好了些。

“对了，你哥哥叫什么名字？”熊羽将烤熟的肉串都放到梦白手边，打听起他哥哥的消息来。

家长里短式的闲聊最容易收集有用的信息，他对梦白很感兴趣，也想要了解一下他的哥哥。

“我哥哥叫玄白，是一只高大威猛的白狐狸，哥哥的毛可白了，我的看起来灰扑扑的，一点都不好看。”不知为何，梦白又开始贬低起自己来了。

熊羽觉得这样不对，教导他不能通过贬低自己抬高其他人，梦白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放下烤串认真地打开手机，将他和玄白的照片拿给熊羽看。

“你看，哥哥是很白对吧，看起来我就灰扑扑的，我又没撒谎。”

“是我的问题。”熊羽看了照片，不得不承认梦白的哥哥就是长的比他白，仔细想了下照片的内容，发现有些怪怪的，又问道：“照片是不是截掉了一部分。”

“是…是啊！”梦白将肉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道：“辣是害河。”

觉得熊羽没听清，快速地嚼掉嘴里的肉，重复了一遍：“那是坏蛇，我不喜欢他。”

熊羽淡淡一笑，刚刚的照片那条蛇缠着玄白的腹部，大部分被狐毛遮住，还是看得出来一点点鳞片，他还以为是装饰品什么的。这么看来那条蛇有来头。

投喂完毕，熊羽收好烧烤架，正想问梦白要不要和他一起睡，就看到梦白望着星空发呆。

觉得自己太过急切，一起睡什么的也太暧昧了。就算梦白反应不过来，他也不能钻这种空子。

何况梦白安静地仰望着天空的侧脸太美好，熊羽偷偷摸摸拿出摄像机拍了几张。害怕自己过分贪婪，拍完看也没看就将相机塞回原位，假装无事发生地走到他身边坐下，陪着他一起赏星星。

“以前夏天我都会和哥哥躺在山崖边看星星，哥哥还会摘好吃的野果当零食。我喜欢靠在哥哥身上，他的毛软软的，特别舒服。”

“如果想要，你也可以把我当成哥哥，虽然没有那么柔软的毛，至少能让你靠着。”

“嗯？”梦白扭头，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熊羽，“哥哥告诉我，除了他，只能靠在自己喜欢的人身上哦！”

很遗憾，熊羽想趁乱占便宜的小心思被他哥哥无情戳破。梦白看着傻乎乎的很好骗，实际上也是个懂很多道理的。

“如果…如果说我…嗯…就是…”熊羽挠了挠头，没想到平日里能说会道的他居然也有结巴的时候，“就是说如果我喜欢你的话呢？”

“你喜欢我？”梦白吃惊得声音都提高了两度，“喜欢哪里？像是我喜欢哥哥温暖的怀抱，柔软的毛毛，还有会很耐心地鼓励我安慰我，还有就是…”

聊起哥哥，梦白就是滔滔不绝，他太想和其他人分享哥哥对自己的好了，可是除了那个舍友会听他说，其他人都绝对很烦。

熊羽没有打断他，梦白就说个不停，掺点就把从出生到现在的情况都详细地交代了。闭关这样也好，证明玄白在他心中真的占有很重要的地位。

等梦白说完，嗓子都有些哑了，熊羽递给他一瓶矿泉水润润嗓子，倒是迷上了梦白讲的故事。

他从来没有想过梦白之所以这么单纯，不是因为一直在深山老林中，才出社会几年没过多的模仿人类。而是因为他哥哥玄白把他保护得太好了，让他一直能感受到温暖。

至于他口中的那条坏蛇，梦白不是很想讲，几乎是一笔带过，剩下的就是他在人类社会谋生的事了。

倚着山川望着星空，熊羽第一次觉得自己太肤浅了，也学了太多人类的坏习惯。

当初他会进入人类社会，无非是觉得好玩。可是没几天就觉得腻了。好吃的好玩的也就那样，见过的人类始终无法与他产生共鸣，从来没有深交过朋友，也没有像梦白的舍友这种愿意听他碎碎念的人。

“所以，你喜欢我什么呢？”绕了一大圈，梦白还是没忘记核心话题。

熊羽挑眉，张着嘴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变成一句“让我想想”。

对呀！喜欢什么？不是才见过两面吗？为什么就对他这么上心，甚至不惜休年假跟着他，是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吗？

“好啊！”梦白笑盈盈地看着他，完全没想过熊羽突然表白的目的。

熊羽羞愧得不敢看他，望着面前黑漆漆的山脉，想起了以前。

他出生时棕熊一族本还有些地位，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族人数量锐减。眼见着好友离开妖界，又带来死亡的消息，熊羽迷茫了。

他不明白那些族人为什么要离开，明明妖界对于他们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后来他打听到部分人族和妖族试图破坏两族和平，计划即将成功，却被一位占得先机脱凡成仙的道士阻止了。此后那些人族和妖族一直处于被通缉追杀状态，基本没有能逃一死的存在。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因为这次动乱，妖族率先处置了参与族人过多的那几个妖族，导致无辜妖族受到牵连。

他虽因年岁较小洗清了嫌疑，可是因为父亲的关系，母亲不得不承受那些罪名，至今还在被关押在囚妖境，已经多年不见。

为逃避那些过去，熊羽选择在人类世界中生活。他听说人类大多数很忙，忙得忘记了过去，甚至忘记了自己。现在看来没错，他让自己沾染了人间尘土，变得和人类没什么两样，渐渐地当年的记忆模糊了，就算偶偶想起，情绪也没有一丝波澜。

“我很喜欢你…”熊羽看了梦白一眼，语气平稳地说道：“你是我早已抛弃的我。”

“嗯？”有个小虫子突然飞到耳朵旁，梦白揪了下耳朵疑惑地看着他，不太理解他的意思。

“我经历过一些事，也不得不和家人分开。之后我一直想要回到他们身边，可惜一直都没有成功，慢慢地就放弃了。所以看到你一直想要回到哥哥身边，我觉得自己很失败。”熊羽轻描淡写地陈述着，用模棱两可的语言遮掩那个懦弱的自己。

“不会啊！我觉得你可厉害了，有自己的房子，还有车，性格也超好的，居然会对我一个陌生妖这么好。”梦白羡慕地看着着那辆房车，在心里盘算着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拥有一辆。

“我…”听他这么说，熊羽的心情又雀跃起来，可一想到自己打算利用梦白的单纯接近他，心中又是羞愧万分。

梦白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说下一句，熊羽一直不好意思开口，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享受山风吹拂带来的凉爽。

坐到山下的游客也钻进了被窝，灯火通明的山路安静了下来，熊羽扭了扭僵硬的肩膀，刚想问梦白要不要去车里睡，梦白整个人就往他身上倒。

“梦…”熊羽小心翼翼地接住他，梦白只是软软地哼了一声，并没有醒来。

听着梦白均匀的呼吸，熊羽心脏怦怦直跳，试探性地将手伸到梦白腰间，抱紧他，感受他身上的体温。

梦白身上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还是很久之前在妖界闻过。这种味道让他很舒服，能安抚他暴躁的情绪，大概这也是他对梦白产生好感的原因之一吧。

梦白睡眠质量极好，甚至梦到了自己在空中飘来飘去，心情好得让他直接把自己笑醒了。一睁眼，发现自己窝在熊羽怀里，亲昵得就像是对情侣。

可惜梦白想不到这些，反倒是想起来哥哥也喜欢把他圈在怀里哄他睡觉，完全把熊羽和玄白重叠了。

蹑手蹑脚地打开车门，天才微微亮，山间露水重，冷空气冻得梦白打了个寒战。

仔细观察周围没有人出现，趴在地上变回了狐形开始撒欢，惊得林中鸟群没了方向，刷拉拉地往天上飞。

有些迟钝的鸟儿还站在树枝上左顾右颁，梦白狐眼一亮，弓下身一个冲刺爬到了树上，贱兮兮地对着吓蒙僵在原地的小鸟按住。

“哈哈哈…好小啊，真可爱。”梦白亮出指甲戳戳小鸟，胖乎乎的身体一下被挤扁，丰满的羽毛被指甲撩得乱七八糟，偏偏他乐在其中。

熊羽起来发现车门打开了，以为梦白趁他睡着不告而别，慌乱间看到梦白的手机和行李箱，烦乱的思绪才平静下来。

正巧闹钟想起，熊羽摸出手机发现不是自己的铃声，抓起梦白的手机一看，背景是两只狐狸的合照，闹钟备注是“找哥哥”。

“这个傻瓜。”关了闹钟，熊羽在林间找到了正在欺负小动物还放肆大笑的梦白。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梦白就是个占山为王的山匪，正在欺负良家妇女。

“梦白！”熊羽摇摇头，朝梦白喊了一句，听到声音的梦白循着声音看到熊羽，立马抛下小鸟跃下树枝，连蹦带跳地跑到熊羽身边。

“你醒啦！”梦白甩了甩身上的露水，变回人形拉着他往自己发现的地方走，兴致勃勃地说道：“我刚刚看见了一丛从来没有看过的花，我们一起去看看。”

可惜等到他再过去，花已经谢了，低垂的花朵上沾满了露水，旁边湿软的泥土上还有个小梅花脚印，证明梦白没有说谎。

“怎么这样，都不等等我的。”梦白委屈地刨着花旁边的泥土嘟囔着。

熊羽本就因为他愿意给自己分享有趣的事物开心，看没看见已经无所谓了。还是安慰了他一番，并将他的注意力引到玄白身上梦白才打消了把那丛花刨回家自己种的念头。

沿途遇见野果树，梦白马上就把刚刚的不快抛在脑后，采了一捧果子当早餐。回到房车前，发现几个不人不妖的人形生物正围着看，梦白也没在意，倒是熊羽停下了脚步，将梦白拉到自己身后，警惕地看着那些“人”。

他们并没有打算避开，那些人很快就顺着气息发现了，相互对视了一眼后就朝着他们走来。

梦白躲在熊羽身后探出个头看着那几个“人”，其中一个有点眼熟，发现是那天拒绝他进入妖界的妖。

“谁是梦白？”走在前面的妖张开嘴，里面没有舌头和牙齿，黑窟窿一般吓人。声音尖啸如同山间鬼魅般刺耳，熊羽和梦白都忍不住堵了堵耳朵。

见两人不出声，那妖的眼睛不断在熊羽和梦白身上扫过，确认了目标，指着梦白说道：“狐妖玄白，与你是何干系？”

玄白？听到哥哥的名字梦白就不躲了，激动地跑出来，同时又担忧地问道：“哥哥怎么了？”

“它盗取妖族秘宝潜逃，我等前来调查你是否知情。”

冰冷到没有任何感情的尖厉声音冰锥般刺疼了梦白的心，他根本不相信玄白会做那种事。他们连妖界都没有去过，怎么可能会知道什么妖族秘宝，还偷走了。

“你骗人，哥哥才不会做那种事，是不是搞错了？”梦白委屈得果子掉了一地，眼泪啪嗒啪嗒就出来了。

熊羽心疼地拍拍他的背，朝那几个妖说道：“梦白这几天一直和我在一起，我们没有见过玄白。”

“既如此，可否前往妖界协助调查，若是洗清狐妖玄白嫌疑，我们自然会还它一个公道。”那几只妖也没有为难梦白，让他自己选择是去是留。

“我要去。”梦白吸了吸鼻子，用袖子擦干泪水，能还哥哥一个公道自然是好，还能见到哥哥，两全其美。

熊羽担心他的安危，也要跟着去。梦白不想拖累他，可是他太会说了，硬是把梦白说得一愣一愣的，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熊羽收拾好房车，叫了其他人过来帮忙把车开回家。梦白翻出磕掉一点的小台灯，抱在怀里等着他。

那几个妖也没催促，倒是指着那个小台灯问道：“此为何物？”

“是台灯。”梦白抱着灯按了下开关演示给几只妖看。

“我倒是见过，在人界不足为奇，只是这人间造物，进入妖界恐怕不妥。”另一只妖说道，满脸为难地看着为首的妖。

声音尖厉的妖思索一阵，看了几妖一眼，摇摇头，没让梦白把灯放下。

跟着那些妖一起进入人妖两界通道，梦白还奇怪他们是不是走错路了，看到那个熟悉的山洞，更加肯定了这个事实。

那是当初他和哥哥一起救下那只坏蛇的地方，后来哥哥总是在这里哭，他都不想再来了。

熊羽观察着梦白的表情，以为有诈，没想到几个妖对着一块石头念念有词，空气中凭空出现了一扇门。

“走吧！”

为首的妖高声说道，梦白紧张兮兮地抱着小台灯，迈进了妖界。

真正来到妖界，梦白才感受到灵气充裕是什么感觉，有种灵气绕着他转，连毛孔都被灵气挤满的感觉，舒服得要命。

梦白被一路上稀奇古怪的东西吸引注意，担心哥哥的同时不忘多看几眼妖界特有的东西，还暗中运转妖丹吸收那些灵气。

远处有几只妖正在等着，熊羽早就看见了，梦白还在想着能不能摘几株花，手刚伸到花茎上就被打断。

“狐妖梦白，不得无礼。”

“嗯，对不起。”

凌华气场太强，冷冰冰地看着梦白，梦白不小心和他对视，吓得急忙收手，被旁边带刺的花朵划了个小口子。

“你就是玄白的弟弟？”凌华的声音冷冽，如同冬日山泉般令人生寒，梦白谨慎地点点头，刚想辩解，就被熊羽拉住，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梦白不出声，凌华继续问道：“玄白盗取秘宝一事，你可知情，或者，你是否参与。”

平白无故扣一顶帽子，梦白真的忍不了，顾着腮帮子气愤地说道：“你凭什么冤枉人，哥哥没有偷你们的东西，我也不知道什么秘宝。”

“呵！”凌华冷笑一声，闪身到梦白面前，手掌刚伸到他头顶，梦白就现了原型。

熊羽还没反应过来就在定在原地，想拦住他也没机会，只能看着凌华揪着梦白的后脖颈拎了起来。

“小狐狸，玄白盗取秘宝是我亲眼所见，你是在说我说谎吗？”

梦白扑腾着四肢顶嘴：“那你怎么没有拦住他？”

“你！”说到这事凌华就来气，要不是那个道士纠缠他，怎么可能会放跑了玄白，还要现在四处寻找。

“主子，还是让他找到玄白要紧。”有妖小心地提醒道。

凌华瞪了他一眼，冷静下来放下梦白，轻蔑说道：“他还不配让我脏了手。”

“是。”那妖自知多嘴，不敢再问。

梦白还在炸毛，几只妖抬着块镜子过来，放在凌华身后，毕恭毕敬地说道：“主子，囚妖镜已到，还有何吩咐。”

凌华没吭声，打开囚妖镜的封印就把梦白和熊羽丢了进去。

进了镜中，梦白还在碎碎念，熊羽无奈地抱着他躲开一只飞来羽箭，拍了拍他的头，压低声音说道：“别出声，这里很危险。”梦白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了嘴巴。

“这里是什么地方。”放眼望去雾蒙蒙的，就算梦白视力再好，也看不清任何东西，只能依靠听觉辨别周围的动静。

“囚妖境，是妖界的镜面世界，刚刚那面镜子是入口，也叫囚妖镜。”熊羽解释道，当初他的母亲就被关入镜中，几次想要偷偷潜入都是无功而返，没想到现在轻轻松松就进来了，只是身份是嫌疑人。

“哥哥在这里面吗？”说到哥哥，梦白看着空空两手，才发现那个小台灯不见了，急的抓耳挠腮，在脚边来回找也没见。

“怎么了…你的小狐狸不见了？”熊羽看他一直抱着没松手的，进了囚妖镜就没看见，也就是说刚刚那一会不见的。

“是不是掉在外面了。”梦白情绪低落地垂下头，“他会不会给我扔掉。”

囚妖镜外的凌华，看着地上的小台灯，刚想一脚踩过去，看到台灯的形状，叹了口气，又弯腰捡了起来，扔给一旁的小妖，“等他出来还给他。”

小妖忙不迭地接过台灯，想到凌华将他两送了进去，也没说进去干什么，颇有些担心。

只是凌华对人族极其警惕，连带着在人界居住太久的妖都嫌弃，今天这态度算好的了。

……

熊羽带着梦白在囚妖境内缓缓前行。凌华没说什么，他也大差不差地猜到是因为什么。

以猫族如今的地位，想要找到玄白一只普通的狐狸还不简单，压根不会到人界找梦白。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玄白躲进了囚妖镜，他想用梦白引出玄白。

对于那个凌华，他也多少有些了解。行事雷厉风行，出现误会也从不解释，性格冷淡倒也不是是非不分。有阵子和人族修士走得及近，甚至引发了妖族与人族共同生活的热潮。

至于讨厌人族，也是因为那个修士。就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他对整个族类没有好感。

梦白要找哥哥，他也可以趁机找找母亲，就是不知道还在不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希望不大。

也不是他不想再见到母亲，就怕见到了却无能为力，无法将她带出囚妖境。

“我好像闻到了。”情绪低落的梦白突然大声说道，一边嗅着空气中的味道一边往前跑。

熊羽连忙拉住他，再次提醒：“梦白，在这里太大声会被发现的。”

“可是…”梦白情绪激动地看向前方，慢慢压低声音凑到熊羽耳朵旁说道：“哥哥，我闻到了哥哥的味道。”

声音如同细丝般钻进熊羽的耳朵，搔得耳膜痒痒的，浑身血液沸腾，脸颊立马就热热的。然而梦白没注意到他的变化，一直指着那个方向。

“我和你一起去。”熊羽按耐住热血沸腾，跟着梦白的指引走向囚妖境深处。

走出浓雾，眼底是广阔的森林，他们站在山崖边，若是浓雾范围再大一点，他们就掉下山去了。

“诶，没有了？”梦白急切地呼吸着空气，没有半点哥哥留下的味道，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不死心地将脑袋扎进浓雾中，又闻到了那股气味，可是没有，就像一条断线般，停留在浓雾里。

远处传来飘渺的吼声，熊羽望着森林发愣。梦白站起来扯了扯他的袖子，他才回过神来。

吼声越来越进，熊羽突然想到，囚妖境既然是妖界的镜面世界，那玄白会不会在他经常去的地方？这样一来，他是否能通过这个办法找到母亲？

“梦白，你哥哥去的次数最多的是哪里？”想到这里，熊羽微微眼热，找到玄白他就去找母亲，不管能不能出去，至少他要见一见。

“是我们看星星的那个山崖边，旁边还有一块大石头，可是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梦白急的跺脚，放眼望去全是树，想要找到玄白真的很不容易。

“那你告诉我那里有什么，我帮你找？”熊羽蹲下身看着他，梦白被封了内丹只能是狐狸的模样，站起来太累了还不如四肢着地，反正他也不介意。

熊羽说有办法，梦白在地上画了个大致的模样，把经常去的几个地方标记出来。熊羽帮着看了一会，好在他去过的地方多，还真找了出来，只是…

“梦白…”熊羽皱着眉头看着地上的画，犹豫地问道：“你真的是在人界的山里长大的吗？”

“是呀！哥哥说只有人界才会灵气稀薄，妖界还是很适合修炼的。”梦白不明所以。

“可是这样的话，你哥哥一直和你在一起，怎么会知道妖界适合修炼呢？”

“肯定是听其他妖说的。”梦白丝毫没有怀疑哥哥，随即催促道：“好了好了，我们快去找哥哥吧！”

熊羽突然觉得有些难受，玄白在梦白心中的地位太高了，他有可能争得一席之地吗？见到他哥哥后，梦白会不会就这么将他忘记？

他以为自己不多情，没想到是没遇到而已，尽管才几天，和梦白相处太舒服，有些不舍得。

“找到哥哥之后呢？”鼻头算算的，熊羽觉得自己单恋就算了，还单方面吃醋，简直不要太离谱。

“你不喜欢我哥哥吗？”梦白好不容易捕捉到了熊羽情绪的变化，但是不太理解。

熊羽摇摇头，觉着自己心思太过险恶了，说道：“你不是想给哥哥买车吗？你现在没有多少钱吧！”

“嗯？”梦白满头问号，怎么就扯到这上面来了。

“就是…”熊羽强装镇定，“我是说，你到时候要不要回去工作，可以和我一起工作，不会的我教你，这样的话可以更快买到车。”

“你真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梦白眯着眼笑，甜甜的几乎要把熊羽融化了。

两人沿着浓雾下了山走进森林，梦白想去采点野果子，熊羽就在旁边跟着。

囚妖境的危险不在于里面的环境，而是被关进囚妖境的妖。有些妖走不出来，认为这里是囚笼，发疯暴走的可能性很大。

熊羽希望母亲能把这里当成妖界，不至于疯掉，也希望她没有遇到发疯的妖，不会受到危险。

梦白到了他画出来的地方，所有的一切都是相反的，但是不妨碍他一眼就认出来。只是找了一圈都没有看见玄白的影子，有些气馁。

“哥哥怎么不在？”梦白漫无目的地踢着小石子，连当初救下坏蛇的地方都去过了，还是不见，到底会在哪里呢？

熊羽鼓励他别放弃，又在周围找了几个可能的地方，突然看见一颗高耸入云的大树，想起来玄白以前教过他爬树。

兴冲冲地往树那边跑，熊羽在后面追，忽然听到一声嘶吼，身体一顿，眼角余光瞥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往这边走来，有些不敢相信。

跑出去的梦白发现熊羽不见了，又折回来，看到一只大棕熊缓缓前行，熊羽定在原地，想也没想站在他面前，弓着身子龇着牙，准备袭击。

棕熊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警戒，又往前走了两步，坐下后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

熊羽轻轻拍了下梦白的背，精神高度集中的梦白吓了一跳，转身看着熊羽。

“别担心，我过去一下。”

梦白咬着他的衣袖不松口，不想让他过去。

“就算是同类，它也不一定听得懂你的话呀！”

“没关系的，”熊羽摸着他的头，“我认识她。”

“真的吗？”梦白这才松口，跟着他一起走到棕熊面前。

相逢的场面并没有多动人，熊羽不是梦白那个爱撒娇的孩子，只是静静地站在棕熊面前，两行清泪划过脸颊，静默无言地看着她。大棕熊伸出手掌帮他擦干眼泪，又吼叫了几声。

他们有独特的交流方式，梦白默默地站在一旁，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脑袋突然灵光了一回，他们是亲人。

之后大棕熊原路返回，熊羽让梦白继续找哥哥。梦白问他和那只棕熊是什么关系，熊羽摇摇头，没说话。

在囚妖境中关得太久，尽管她还保持着理智，不知为何已经失去了关于熊羽的记忆，作为一方山神镇守着这片森林。感应到熊羽的存在，只是觉得熟悉，过来看看。

梦白没有多问，在石头上蹦蹦跳跳地跑到大树下，果然看到了一条纯白蓬松的大尾巴，高兴地大声喊了一句“哥哥。”

“哥哥，你真的会在这里。”看到朝思夜想的玄白，梦白急冲冲地扑了上去，在玄白胸口蹭来蹭去。

“梦白？”玄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又看了看一直注视着梦白的熊羽，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来找你。”梦白趴在玄白身上，“哥哥真好，和我一起出去吧！”

“我…”玄白原本光彩的眼神又暗淡了下来，“梦白，我现在不能出去。”

“可是，有妖冤枉你偷了他们的东西，你没有偷对不对，和我出去说清楚。”梦白整只狐黏在玄白身上，不依不饶。

“你个小傻瓜！”玄白在他额头上重重地敲了一下，梦白也不觉得疼。

“我会出去，但是不是现在，东西我会还给他们，你们先出去等着我好吗？”

“为什么？你真的拿了他们的东西？有什么用处吗？是不是那只坏蛇威胁你的？”梦白像个十万个为什么直接四连问。

玄白欣慰地看着他，将他的手掌放在自己手心：“出去我就告诉你。”这是他们的约定方式。

“可是…”梦白犹豫了，他进来是想为哥哥洗刷冤屈的，没想到哥哥真的做了这种事，他可怎么半才好。

“我和你一起出去，我要留下来保护你。”梦白抱住玄白不让动，“让我留下来好不好。”

“你保护不了自己，还会连累你的朋友，这样好吗？”玄白看着梦白，哄道：“你是乖孩子，会听哥哥的话对吧！”

“可是我想和哥哥在一起。”梦白扭头看了一眼熊羽，又埋进玄白的胸口。

熊羽觉得自己长得太显眼了，正想离开让他们兄弟两好好聚一聚，又被玄白扯进话题里。

“那你朋友呢？让他自己回去。”

“啊？可是…”梦白为难了，熊羽还有工作，不能一直在这里，不然会像他一样被辞退，可是他不忍心熊羽孤零零的回去，太可怜了。还有可能会被当成帮凶抓起来。

“那我先出去，可是哥哥你要告诉我为什么，不然我买给哥哥的小台灯就拿不回来了。”

梦白想着哥哥肯定是清白的，把哥哥带回去让他们把灯还回来就走，没想到哥哥真的拿走了秘宝，没有秘宝交换，那些妖不可能还给他的。

玄白在梦白额头碰了两下，一颗亮晶晶的珠子出现在他面前。玄白拿着珠子告诉梦白：“你长大了，知道保护自己想要的东西了，用这个交换吧！凌华会把小台灯还给你的。”

“才不是呢？那是送给哥哥的。”梦白接过珠子，又贴着玄白不肯放开。

熊羽陪了他们一夜，第二天带着梦白离开。凌华没有为难他们，把小台灯还给了梦白。

为了多攒点钱，梦白又回了那个公司，惊讶于熊羽居然有办法让他直接就职的同时，又期待着和哥哥见面的那天。

深秋夜色凉薄，玄白站在水池边呼出一口热气，眼睛注视着反射着路灯而波光盈盈的池面，心情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