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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节(2 / 2)

贞筠的眼圈红成一片:“那你还有什么害怕的呢?我们不是,都在这儿吗?”

举世炎凉奈尔何

这倒是没得罪男主子,可又把女主子得罪了个底朝天。

月池缄默良久, 半晌方道:“谢谢你,阿贞。”

贞筠拍了她一下:“我何尝差你这一句谢。”

三丫新奇地看着他们,突然道:“李父母, 你居然也怕老婆?”

贞筠一噎, 月池失笑,她揪了揪三丫的小脸:“这怎么能叫怕老婆, 这是对老婆的尊重。”

贞筠啐道:“当着小孩子的面,说什么呢!”

先前凝滞的气氛为之一松。月池翘了翘嘴角:“既然你不差我的,就替我向娘娘道一句谢吧。”

贞筠撇撇嘴:“她也不差你一句谢。我们干什么都行,只要你能坦诚一点,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天大的事,我们也可以在一起想办法呐。”

月池几乎马上就要说出来了, 她已是二十九岁,贞筠又何尝不是。她陪了她整整十六年。可她想到了夏皇后。情感上,她没有脸面告诉皇后,自己和她丈夫的纠葛。理智上,在她看来,夏皇后愿意这样帮助她,是因为她名义上是贞筠的丈夫, 是皇后的妹夫。一旦皇后知晓,她女扮男装, 还有可能对她的地位和将来带来威胁,那时会发生什么,她也无法预料。她不能, 也不愿意让贞筠夹在她和皇后之间左右为难。

月池道:“我为了献吉的事情忧心, 总担心他为人暗害。”

贞筠灵机一动:“他像你一样, 是个好官对吧?”

月池一时不解,她道:“正是,他一直是个耿直的人。”

贞筠抚掌道:“那不就好了。你能有江河滋润,他难道没有吗?宪宗爷有禁止溺毙婴儿的良法,英宗爷也有!”

她一边思索,一边道:“我记得,‘英宗承仁宣之后,加意吏治,长吏优治行,为部民乞留者,率从其情,或增秩久任,或即行超擢。’要是有百姓为官员请命,朝廷就能从轻发落。其他人能用士子之意闹事,我们也能用民意压回去啊。”

月池苦笑着摇摇头:“我也曾经想过,可这太冒险了。那群人之所以敢唆使士子聚众闹事,是因他们都有功名在身,不会被上刑。可寻常老百姓不一样,有心人只要随便抓几个人,严刑拷打,屈打成招,就能闹出纠众的罪名。我们和献吉本人,可能都逃不过去。”

贞筠熟读法典,如何不知,纠众按例要杖一百、流三千里。她一时面如土色:“难道这就没办法了?”

月池深吸一口气:“办法总比困难多,都察院会差曹闵去南京。”而她也会想办法压制刘瑾。

贞筠眼前一亮:“就是那个曹御史,那不就好了吗?”

月池却没有她想得那么乐观,曹闵离京之前,亦来向月池辞行。他早已收拾好行装,已是满心愤怒,正踌躇满志:“这些士子,枉为读书人,其他人怕他们。我可不怕!”

官员总是这样,正直的过于正直,而绵软的又太过绵软。月池道:“现下不是大闹的时机。”

曹闵不解地看着她:“难道您也在此刻退缩了,忘了宣府时的孤注一掷吗?”

月池长叹一声:“我在宣府时孤注一掷,是知道能够将那些国朝贵戚一网打尽。可现下,我们难道还能将天下反对我们的官员和读书人全部剿灭吗?你我都心知肚明,这是不可能的。大九卿一下去了两位,还有一位是内阁首辅,这对我们来说,影响太大了。”

曹闵道:“可圣上不是委派石斋公为新任内阁首辅,又遣王侍郎入阁吗?”

石斋是杨廷和的号,入阁资历最浅的杨廷和,却接了李东阳的位置,这在月池的意料之中。刘健和谢迁都已年迈,在某些方面又过于强硬,与朱厚照的观念不同。而杨廷和正当壮年,既有李东阳之谋,又无寻常酸儒之倔,颇合朱厚照的口味。至于再提谁入内阁,朱厚照亲自出题,命年资相符的官员在廷议上,当殿对策,最后遴选出了吏部侍郎王鳌。

这又在吏部中加重了内阁的力量,形成阁部制衡。朱厚照和内阁都不想再出现,被吏部的神来一笔拖着跑的事了。可在曹闵看来,这却是吏部去左右内阁决策的有效力量。

月池沉吟片刻道:“李先生临走时,留给我一句话。贪官污吏,治之以严法。庸人凡人,许之以厚利,英杰义士,则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如今,官中三等,皆不赞同新政,必有我们不明的原因。崇孝,我是暂时出不得京了,只能盼着你去,就是想你帮我看看,究竟是为什么。”崇孝是曹闵的字。

曹闵听得若有所思,他想了想道:“那献吉兄那边?”

月池道:“我想法子将他提到都察院监来,就是为了保住他的性命,在我的眼皮底下,没人敢动他。只是,士子闹事的风波现下都未歇,他难免要吃瓜落,至于被定什么罪,就要看你怎么博弈,怎么去审了。”

曹闵正色道:“谨领命。”

他犹豫片刻道:“您在京都,也千万小心。听说,皇上那边……”

月池心知他是想说她和朱厚照闹翻的事,她淡淡道:“如今太皇太后病重,皇上正值伤心的时候,不想再为南边的事烦心。你此去也要提点南京刑部,让他们知道,什么是见好就收。”

曹闵拱手道:“下官明白。”

月池拍拍他的肩膀:“去吧,一路小心。”

随着舒芬被带到南京受审后,锦衣卫和东厂等人也悄悄回到了京都。风尘仆仆的张文冕,还没来得及歇一口气,就赶忙将一溜名单报给刘瑾。刘瑾翻看着这些疑似掺和进来的官员名册,不断咋舌:“这么多人,都想来弄死舒芬,还要在江南各地煽动士子聚众闹事?可真是有本事啊,你说说,他们怎么不干脆上天呢?”

张文冕也叹气:“回督主,我们各地奔驰,抓了八拨可疑人员。给锦衣卫分了三拨,咱们留了五拨。都已经提回京来了。”

刘瑾一愣,这哪儿是在分人,这是在分功啊。他道:“好端端的,你们给他们分什么。他们的任务不就是保住舒芬的命。”

张文冕苦笑道:“要堵人家的嘴,总得拿出点好处。再者,光靠我们的人,也跑不动了。”

刘瑾一噎,他啐道:“这个李越,就会找事。”

张文冕心念一动,他道:“学生正有不解之处,我们都已经找到那个丫头了,您为何又突然叫停呢?”

刘瑾摸摸下巴:“我叫停,自是有不必再动的理由。你很好奇?”

张文冕欠身道:“学生只是想看看,还有没有为您效劳之处。”

刘瑾指着他笑道:“你啊……不过,还真有需要你的地方。李越为了保住李梦阳,还去打点了南京守备太监。你说,她明明说好了跟咱们合作,为何又要舍近求远呢?”

张文冕不明根底,只能试探性道:“他改变主意了?”

他想到,以刘瑾的性格,连油锅里的钱都敢捞出来花,怎会突然收手。答案只有一个,他已经知道了李越的秘密,自然不必再去试探了。他惊呼道:“难道,是您知道的太多了,他忌惮您了?在想法子反将您一军。”

刘瑾摇摇头:“她暂时是没那个本事反将了,可她的脾性太倔强了,我怕真闹个鱼死网破,那说不定还会引来动摇国本的祸事。”

国本?张文冕听得一愣,他不由问道:“……他这,究竟是做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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