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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沈竹风的委屈2(1 / 2)

江哀玉奖励似的摸了摸他的头发。

今天的沈竹风怎么这么乖?看来今天这趟来得是没有错了。

她后院这么多人,就数沈竹风最不让人省心。一天到晚作天作地,上房揭瓦,成天莫须有地瞎想。到后花园和一群她从未宠幸过的公子斗,到前厅大堂和凤君斗。

偏偏他家世好,谁也不敢招惹他。

江哀玉顺着他的发丝,划过他的耳朵,拧了一下沈竹风的耳垂。

看着他微微吃痛的表情,乐了一下。

“姐妹儿,看着啊!”青子拿起一个小球,就扔了出去,那狗奴就欢天喜地地爬过去追,咬着那颗球回来讨赏,和真正的狗没什么两样。

于是,江哀玉提问了:“我养只真的狗,和这有什么区别?”

青子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道:“你没发烧吧?说什么胡话?这可是贡品!你看他爬得,多有那味儿啊。”

青子沉迷于那高抬的臀,微塌的腰,讨喜的脸——眼睛都冒着绿光。

江哀玉觉得听她这么一说:“好像是不错。”

沈竹风吃味地拉着她的衣角,不许君上走。

江哀玉拿过刚才那只狗奴叼过的玩具球,对沈竹风道:“张嘴。”

沈竹风委委屈屈地看着君上,眼角泛出泪花。

萱草阁从来没有教过他们这些东西的,虽然都是伺候君上,但毕竟尊卑有别。出身高贵的世家子弟怎么都不会有这种经历与训练的,无论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

他越想越觉得委屈,明明和白尚卿一样都是世家嫡出子,家族都一同辅佐君上,为什么白尚卿就能当凤君,而他就只能是个君?他好好地带君上出来散散心,为什么要来白家的地方受这种屈辱?

眼里的泪水慢慢涌起,沈竹风的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江哀玉没想到这样就把人给弄哭了。

虽然沈竹风从小就是个爱哭鬼,可这次她的心里却那么不是滋味,看着他梨花带雨的模样,江哀玉竟有些y火焚身的冲动。

她把玩具球向外一抛,有些手足无措。

“乖,别哭了……”

谁知道沈竹风哭得更大声了。

梨花一枝春带雨。

江哀玉有些恼怒地遏着他的下巴,道:“闭嘴!”

沈竹风这才傻傻地吸了吸鼻子,丹凤眼中的光芒愈发地妩媚动人。

谁让他就是欠呢?好好劝慰不听,非要和他板脸动鞭子了才乖一点。

良久。

“外面什么声音?”

被那狗奴伺候得舒舒服服的青子,头一歪,道:“哦,这个啊,外面在走秀呢!”

“走秀?”

“不是吧,走秀你都不知道?啧啧,姐妹儿,去见识见识吧,开开眼!”

江哀玉也懒得理会她,就问沈竹风。

本来沈竹风也是支支吾吾不愿意说的,在他君上的威逼利诱之下,才缓缓道来。

所谓走秀嘛,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只是走秀的人都是醉夜里当红的或者是要力捧的小倌。

半遮半掩,活色生香,让人醉生梦死。

江哀玉记得六楼好像也有个秀台,不会是特意给她一个人准备的吧?

她摸了摸鼻子,带着沈竹风到外面去坐坐。当然只是她坐着,沈竹风埋着头在她脚边安静地跪着。

沈竹风整个人看起来都欢欢喜喜的。

真好,君上还在!

他把头扬起来,小心翼翼地看君上的脸色,然后大着胆子将下颚放在君上的大腿上。

江哀玉嘴角露出一点阳光,薅了一把沈竹风的头发。

于是,沈竹风就笑得更灿烂了,灿烂得想让人撕碎。

整个秀场的音响效果特别好,特别能这衬托纸醉金迷的氛围,觥筹交错,旖旎芬芳,让人沉醉。

一队小奴从角落中鱼贯而出。

这时候,白尚冰也推开一堆的应酬,悄悄地伺候在主子爷身边。

江哀玉见那一队的小奴爬到自己该到的位置,双手紧紧叩着额头,塌腰,翘臀,又努力地将自己后x在不借助任何工具的状态下放到最大。

“他们在干什么?”

江哀玉特别没有见识地问。

“回爷的话,这些都是‘花瓶’,都用来插花的,给这场’斗艳‘秀增彩。”

“倒是不错。”

主子爷说好,那就是好,就这么一句,这幕“斗艳”必然要成为各家来醉夜的必点之秀。

“大冰,你在这!到处找你呢!”青子也大大咧咧地和白尚冰勾搭在一起。白尚冰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却是冷汗频频。

这要不是爷心情好,像青子这样冒犯主子爷,不知道都被拖出去打死过多少回了。

青子勾勾搭搭地拉着白尚冰在江哀玉对面落座。

沈竹风又看见这人,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嘿,姐妹,我看你这小奴隶是被你宠上天了吧!”

江哀玉瞧了沈竹风一眼,只见他泪眼婆娑,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江哀玉看了那双含情默默,柔情似水的丹凤眼就受不了了。

真是个小妖精!

青子看他俩眼神又对上了,咂巴咂巴嘴,摇摇头。

白尚冰正襟危坐地,一个劲儿地拿着手绢在擦汗。

且不说沈少君是主子爷在大选之礼上亲自选中的侧室,就说沈少君本人,那也是世家嫡系嫡出的独子。

他要是想给青子什么绊子,或者直接悄无声息地作掉,也不过是一个眼神,一句话的事情。

看着青子继续大言不惭,对着沈少君指指点点,以沈少君的记仇的性子,她真的很担心自己这个姐妹到底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音乐又渐渐奏响,弦乐之声出出透露着优雅。

就真的像从这些小奴的后x里开出花来一样,把才摘的鲜花放入鲜嫩的小x中。

江哀玉忽然一下来了兴致。

“去,叫两个‘花瓶’过来玩玩。”

这话自然不是对着还趴在她身上的沈竹风说的。

白尚冰会意,立即叫人去置办。

青子的神经异常地大条:“不是吧,大冰,不是说这里的小奴都是非卖品吗?”

非卖品也就是纯装饰用的。

这些非卖品都还是处子之身,都是进贡给五楼,六楼的半成品,一般人还真不敢动这些小奴。

白尚冰白了她一眼,心想这醉夜都是主子爷和家主的,哪还有什么非卖品不非卖品的?不都是些半成品而已,平时连跪在主子爷眼前都没有资格,爷想玩,都是抬举了他们。

不一会儿,一个小x诱人的小奴额头点地,不敢露出自己半分相貌污了贵客的眼,慢慢地爬到江哀玉的脚边,落在沈竹风的身后。

沈竹风为自己和一个“花瓶”跪在一起而羞红了脸。

江哀玉便也没再为难他,踢了一脚,道:“自己站后面去。”

沈竹风又往前跪了两步,拉着君上的裤脚,诱惑地道:“奴家也可以的。”

江哀玉被气笑了,反手给了他一巴掌:“脸面呢?这里是你该脱裤子的地方吗?想让所有人都看见?”

说到此处,江哀玉的脸色变得有些严肃。

身份等级,尊卑贵贱在她心中万分分明,沈竹风在她面前无论多么卑微犯贱讨好,都是理所应当。

可在人前,她也会护着他身为侍君时的体面,至于现在,没有什么江澜殿下,没有什么侍君,只是江哀玉心中另类的占有欲作怪罢了。

沈竹风不敢越雷池,只是捂着自己的脸,委屈到:“奴家不敢……”语末,还带着些许的喘息声,尽诱人犯罪。

就那么一下,顿时天雷勾地火。

“呵……”真是不知死活……

三番五次地勾引她,她今天不好好教训他,还真就不是个正常人了。

“尚冰,这……你先回去。”

江哀玉原先是想说“这儿不用你伺候了”,话到嘴边才堪堪停住。

她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

任谁都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白尚冰可没这个胆子去看侍君的现场,更不敢冒犯主子爷。她拽着青子,一劝两劝地退下了。她怕自家这个姐妹再在这里待下去,命都没了。

“我瞧着,这花瓶到很是不错,你这么喜欢脱了裤子,不如我把他带回去,你留在这儿?”

“啊?”沈竹风先是疑惑,后惊觉,“君…君上……爷,奴家,不,妾错了……”

他小心翼翼地低声哀求,方才发现君上的嘴角挑起些许玩味的笑容,又谨慎又放浪地改口:“只要是君上玩弄奴家,就算让奴家当男妓,奴家也认!”

“是么?”

江哀玉一把就将他的衣物撕扯了干净,露出从未在大庭下展示的嫩臀。

她怀中轻轻安抚着沈竹风,手上却做着极为凶残的事情。江哀玉将桌上一朵艳红玫瑰的花枝,没有任何前兆地插入沈竹风的后x,她身下立即传来了男人的闷哼声,带着些许的娇c。

“在这儿发q?”

江哀玉抵上了他跨间的东西,逼问到:“嗯?”

“只要是君上,奴家在哪儿都能…发……情……”

两个字一个一个地蹦出来,妩媚中却又不乏青涩。

想沈竹风一个世家嫡公子哪里被人逼着说过这么不知羞耻的话。

灯光璀璨,香气动人,江哀玉拿起一支尤加利叶很是无情地捣鼓了几下,才找到了它应在的位置。

“插花啊,还真是门艺术。”

江哀玉不由得感慨,只是苦了身下的人。

她轻轻环着他,让沈竹风趴在自己的腿上,沈竹风的手环在江哀玉的腰上,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温柔与让人欲罢不能的疼痛。

“嗯……啊…啊……”

“再叫大声点,把沈烟堂那边的人都叫过来,嗯?”

沈竹风闷闷地,不清不楚地叫了声“主人”,就不管不顾,疯了似的把头埋到君上的跨间,本能地疯狂地吮吸着。

江哀玉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还掌掴不了他了?换做是平时,早有奴才跪在她跟前,将脸正正对着,只求殿下打得顺手。

无处安放,江哀玉便摁住他的脑袋,让他在身下动弹不得。

似是觉得他过于大胆,今日竟敢连她的权威都敢挑战,冷冷地道:“你表弟从沈烟堂过来了。”

说着,她还故意解下外衣,将沈竹风整个都盖住。

这下,他是真不敢动了。

谁知道是哪个表了又表的表弟,都是来勾引君上的货色!

没来个表弟,倒是来了个走秀的奴,他浑身上下亮闪闪的,身材更是妙曼,背后还背了一双大大的羽毛翅膀,象征着他是本场的花魁。

还可以听见旁边没见识的人,或窃窃私语,或大声喧哗。

“这…这这这这不是‘梦幻人鱼’那件天价内衣吗?”

“虚——小点声,小点声!”一个男人虽不是獐头鼠目,却也是东张西望,看起来是第一次来这儿的样子。

“花魁怎么就没选我呢?”

一阵一阵的唏嘘声此起彼伏。

于是,专心欺负沈竹风的江哀玉也被勾起了兴趣,抬眼看了一眼传说中的“梦幻人鱼”。

的确挺梦幻的,这衣服是真的好看,江哀玉想了想,这衣服的样式好像是致敬布尔米什·哈德罗的那一副《幻觉》。

花魁无害而又温暖地对待着江哀玉,虽然她并没有把眼前的人当做一回事,可花魁还是不觉尴尬地为她倒香槟。

感受到沈竹风微微地颤抖,江哀玉想将他从地上捞起来,谁知沈竹风在她跨间更加卖力,死活都不肯离开。

要不是现在身边没人,她早就让人动手把沈竹风给弄开了,竟然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这么不服管教!

灯光绚烂,人鱼动人。

被花魁伺候着,自然是全场的焦点,这让本就想隐隐藏藏玩乐的江哀玉很是不爽,加上沈竹风这么放肆——“走秀台,过来。”

沈竹风嘴上功夫好,手也不闲着,在君上的跨间揉捏。

花魁躬身奉上一杯香槟。

弄不开沈竹风的她一饮而尽,碎了杯子,对着花魁道:“滚。”

然后用碎了的玻璃杯对着沈竹风的后颈:“你出不出来?”

回应她的是沈竹风的贪恋。

她还就不信治不了他这个毛病了!

晶莹的鲜血自沈竹风的肩上溢出,自成一股,自肩头缓缓流下。

下手虽重,江哀玉也不忍伤其要害。

她左手擒住沈竹风不安分的手,右手拿着碎了的玻璃杯在他身上划出一道血痕,似有些凌虐的美感。

身下一阵一阵地舒爽感袭来,饶是江哀玉也有些受不住,暗道这厮真是磨人,回去定要好好地教教他规矩。

花魁似乎被这阵仗吓到了,但也很快平定了心神,只安安静静守在一边,若无其事地倒酒。

“沈竹风!”江哀玉咬牙切齿,忽而灵光一闪,播了一个电话。

“江轩,”正是被江哀玉派出去的江澜殿大总管,“若我要废了侧君,需要什么理由?”

接到电话的江轩一个激灵,差点没拿稳电话,却依旧恭敬地回答。

江哀玉哪里理会了他说了什么,只见沈竹风老实了,礼仪周全地退了下去,呆呆地,似乎是傻了。

江哀玉见他这可怜的样子,好心地替他擦了擦嘴角:“若有下次,给你的就是休书。”

波光流转,媚骨天成。

江哀玉看着他一阵头疼,她不在江澜殿的日子,若不是还有白尚卿在,他早就把她后院弄得鸡飞狗跳了。

偏偏到自己面前又是这副模样,江哀玉索性也就做个昏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江哀玉把他从地上捞起来,解下外衣,搭在沈竹风的身上。

被君上外衣所笼罩,全然是君上的气息,沈竹风顿时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又像是吃了蜜一样的甜。

江哀玉顺势把他压在椅子上很是调戏了一番,抚摸着他光洁的肌肤,触碰到他还在流血的伤口:“疼么?”

“嗯啊…疼……”

沈竹风热血上涌,娇喘连连。

“活该!”

……

家宴。

这是一场属于白家的家宴。

家中男女不分尊卑,只分血缘地依次坐在席间。

白家家主已经年过七旬,手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交给了正房二子处理。明眼人都知道,这位才是以后白家的家主。更何况,白二爷娶的是主家的庶小姐,当今元帝陛下的妹妹。

但这样的身份一点儿也不妨碍他的座次在大房的后面。

就连四房的嫡子,贵为少凤君的白尚卿也依着规矩,坐在了他后面。

当然,这件事是请示了家主与少主的。这样的座次,若非如此,便是大不敬罪名。但由于这是白家教育子女的传统,主家便看在这三年一次的份上默许了。

由此,这样的传统便保留了下来,意在教育白家子嗣,长途勿忘本。无论以后成为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本事,都始终是白家的子嗣,是主家的奴才。

这样的位次,让出身白家大房的白尚诺自鸣得意起来。他想着,要不是爹爹早逝,爹爹方才是白家的掌权人,而坐上少凤君之位的人也一定是他。

不过,就算是现在这样又如何?家宴上,就算是掌权的二叔和出身主家的庶公主不也坐在他娘亲的下手?就算是如今的罗素家族的族长夫人不也是规矩地坐在白家三小姐的位置上?就算是少凤君,不也是排在他后面?

白尚诺扬着高高的头颅,走到白尚卿面前,向他敬酒。

谁都知道,少凤君是不喝酒的。

“尚卿,你我兄弟一场,这么不给面子?”白尚诺自己带着几分微醺,露出他原本尖酸刻薄的嘴脸。

他带着几分嘲讽,若是少主真的疼他,又怎么会放他以白家四房公子的身份来参加家宴?

只需说一声,他都能坐到老太爷头上去。

“诺公子,我家主人不能饮酒,这是江澜殿的规矩。”夜雨礼貌地回应着白尚诺的刁难。

“白尚卿,你架子挺大的呀!用江澜殿的规矩来压我?”

白尚卿入萱草阁之前,在家中不怎么受待见,父亲虽是嫡子,却也是幼子,整日里闲散着。母亲更是出身一线,身份卑微,机缘巧合之下才嫁入了四大家族的嫡系。所以,在幼年,白尚卿在白家可以说是很不受重视。

这样的环境,也造就了白尚卿内敛的性格。

……

此时的江哀玉正在白尚卿的寝宫,偷摸着想在这儿找点儿什么东西。

她总觉得自己这位正房十分地奇怪。

时而看她深情款款,时而又小心隐忍。分明她都将文锦带到他面前来了,他也半分醋都不吃,还忙着一起张罗。分明沈

竹风那厮都欺负到他头上了,每次他也都息事宁人。

白尚卿不害怕她,但也不敢靠近她。

江哀玉寻思着,就想琢磨透这人,却又觉得他忽近忽远的。

第一次,有人激发了她的探索欲。

这不,见尚卿回了白家去了什么个家宴,她就悄悄地潜入他的寝宫。

这宫里的陈设摆件都是她喜欢的样子。

她拉开一个首饰盒子,里面都只是些少凤君循例的首饰样式,没有一丝地逾矩。

不知为何,江哀玉总有些心疼。

和这个男人相处这么久了,她要是再没有发现她的少凤君对她了如指掌、贴心入微,她就是个傻子。

在众多的陈设中,她自然而然地发现了一处不寻常的地方。也不为什么,她就觉得这样的构造,不是她所喜欢的。

江哀玉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一定要探查究竟!

她走进内,却只发现了一个匣子。

打开?

她又不是贼,为什么要偷看别人的东西?

江哀玉的手靠近了匣子又缩了回来。

不过,她倒是发现匣子上雕刻着一幅红叶题诗图。

江哀玉当即就怒了。

花落深宫莺亦悲,上阳宫女断肠时。

好,很好!

当她江澜殿是什么牢笼囚地不成?

江哀玉飞身出了宫宇,她到要好好去找他问个清楚!

……

白尚诺一把推开了身边来劝他的小奴,愤愤到:“你今天要是不喝,就是违背族规、蔑视主家!”

“是他蔑视主家,还是你蔑视主家!”

循声望去,乌泱泱已经跪倒了一大片。江哀玉面色不善,在众奴的簇拥下缓步赶来。眼中似是有怒火在燃烧。

纵使是年过七旬的白家家主也慌忙下桌,跪倒在地。

谁也没有想到少主竟会来此。

江哀玉径直走到白尚卿的身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是什么身份,谁都可以欺负你是吗?”

她越想越生气,一把将人推到了地上。

白尚卿眼中似有不解,还是端端正正地跪着,道:“妾给君上请安。”

江哀玉一听,火更大了:“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嗯?别总叫自己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你再自称妾,我……”

江哀玉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接下文,她都不知道这男人到底怕什么。

“尚卿知错了,请君上息怒!”

白尚卿又拜了下去,跪伏在她的脚边。

江哀玉心虚地眨眨眼睛,道:“知道错了就起来吧……”

她搂着白尚卿回到了他原先的座位上。

眼前也就几个菜,完完全全是按照白家四房公子的分例准备的。

“你就吃这个?”

白尚卿担心地看着她:“君上明鉴,白家事先已写了折子,得到了家主与您…的首肯。白家绝无僭越之意!”

江哀玉戳了一下他的脑袋,神色不明,道:“回白家就让你这么开心?开心到连少凤君的尊荣也不想要了是吗?”

她想起他房间里的那幅“红叶题诗”图。

白尚卿哪里不知道她误会了,但他害怕开口,他怕为自己辩解之后,君上更加相信他眷恋白家。

江哀玉见他不开口,实在是忍不住,大庭广众之下便开始了她的质问:“你房里是不是有一个雕了红叶的匣子?”

瞬时之间,白尚卿眼中涌起惊涛骇浪,是一种江哀玉从未见过的惊慌失措。

“你承认了?你就这么想离开我,行,我放你离开行了吧!我江哀玉不勉强人!”

四下的白家人里有幸灾乐祸的,有忧心忡忡的,但他们都跪伏着,一动也不敢动,害怕得静若寒蝉。

唯有白家的当家主母,长乐公主江欢欢,也就是江哀玉的庶出姑姑,还敢上前来劝说一二。

当初白家归顺于她,这位长乐公主可谓功不可没。

白尚卿一听是那红匣子便知道是君上误会了。

他不知如何辩解,便道:“聊题一片叶,赠与有情人。”

江哀玉觉得这句子有些耳熟,但细细琢磨这意思,怒道:“你背着我找别的女人?!”

长乐公主好容易安抚下一二,没想到侄子竟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白尚卿抿着嘴唇,有些难过:“日本,红枫之季,红叶题诗。”

这一下,是江哀玉愣住了。

她想起来了,前些日子去日本赏枫的时候,自己好像是写了这么个句子。

但她凶凶地道:“你跟踪我?”

江哀玉神色不明,就这么看着他,好像要把他看穿,却又怎么也看不懂。

可是下一刻,她搂过白尚卿的腰,将人压着,唇齿相依。

这一时间,峰回路转。

离开怀中的人儿,唇齿之间依稀还有他的味道。

白家这么多人在这里,白尚卿羞得不知如何是好,见爷爷二伯他们都还跪着,他也不愿坐下。

“都平身吧,宴席如常,当我未来便是。”

江哀玉拉下白尚卿坐在她怀里,可位次却还是那个位次。

一时间,却没有人敢动。

还是长乐公主先开了口:“玉儿,你是少主,逾制的事,白家不敢做。”

“今日,这里没有少主与少君,只有白家公子和他娘子。相公,你说对不对?”

江哀玉威胁地看着他,大有不配合就要再次将他压到的架势。

“对,对。”白尚卿抿着笑容。

“听到了?都滚回自己位上去!”

江哀玉对其他人可没有什么好脸色,众人也只有战战兢兢地爬回自己的位置,双腿有些发抖地靠在座弦上。

而后,江哀玉神色有些不善地看着还跪着的白尚诺。

“你谁?”

白尚诺一听少主问询他名字,立即向前爬了两步。他原想卑贱地用脑袋抵着少主的鞋底,以示忠诚,可毕竟大庭广众,他还是不敢如此。

“奴才白尚诺请少主安!”

白尚卿对着君上摇摇头,乞求她不要罚得太狠。毕竟同宗同源,他也不甚忍心。

“鞭一百,扔到芭蕉阁去。”

白尚卿又啄了啄她的唇瓣,乞求地看着她,江哀玉内心得到极大的满足,道:“先在芭蕉阁关一月再说吧。”

话音刚落,江哀玉又回应他咬了几口。

无人敢向这边看去,只听得哐当声起,桌上的饭菜都洒了一地。

夜雨暗自为自家主子高兴。

他还记得少主批复主子回白家的前一晚,自己在路上走着,走着走着就被人绑到了黑暗的角落。

他当时害怕极了,想要呼救,却看见少主从阴影中走出。他来不及多想,立即便叩首行礼,不敢抬头。

少主请咳了两声,道:“你家主子,最近为何闷闷不乐的?”

这,这他如何敢说?

主子这两日老是想着自己要是赴白家家宴,就得端着少凤君的架子,让爷爷和二伯他们天不亮就要跪在白家门口候着。两位长辈对他关怀疼惜,他着实不忍心。若是不回去,又难免伤了他们的心。所以,这两日便又些郁郁。

可,主子从未在少主面前表现过,少主是怎么知道主子这两天闷闷不乐的?

“回,回主人…的话,主…主子他……”

江哀玉见人话都说不利索,她便好心地问:“是不是沈竹风又你家主子使绊子了?”

“不…不是……”

奇了怪了,她今早分明蹲在他寝宫的房顶上,看见沈竹风对他出言不逊来着。

“江澜殿事务繁杂,累了?”

“不…不…主子他……”

又不是吗?经过这几天的偷偷观察,她发现只要自己不在,白尚卿就在处理后宫的事儿,真真是楷模。

在江哀玉几乎是死缠烂打的追问下,夜雨终于和盘托出。可少主一言不发地就走了,他还为此忐忑了许久,谁知就得到了让主子以白家四房公子的身份赴宴的命令。

他想,这真是雨过天晴了。

这么多年,主子终于熬出来了!

元后娘娘薨逝,元帝陛下的身子也每况愈下,大大小小的事务都送与江澜殿处理。

此时的江哀玉,正伏在案头,处理着大大小小的事务。

江黎站在江澜殿的门口,一拂尘,收敛了脸上所有的神色。通传的小奴跪上前来回话:“黎大人,殿下宣您进去。”

江黎躬着身子,跪爬进了江澜殿。

作为家主身边的近身随侍,又是陛下亲封的大总管,他本可只躬身行礼的,可如今大势尽数归了这江澜殿。他不过就只是个奴才。日后若还想为新君效力,可得有个奴才样。

江哀玉批复完一本奏折,才开口:“父亲可有何吩咐?”

“回殿下的话,家主在书房等您。”

江哀玉又写了几个字,道:“我知道了。”

“父亲这时候召见你,准没有好事。”

江佩止坐在另一张椅子上,整理方才妹妹处理好的公文,有几分漫不经心,却一语中的。

“是不是好事,不也要办嘛。”

大小事务都送到了江澜殿,劳心劳力的,这次叫妹妹去书房,定是又要交付些什么事情。能有什么好?

江佩止从背后轻轻环着她,将脑袋搭在她肩上,低声耳语,气如芳兰:“不管你有什么事,记得陪我。”

江哀玉偏头:“哥,我每次都只陪你一个人,是不是有点亏了?”

江佩止一愣,心脏都嘭嘭嘭的跳。他主动地轻含着妹妹的耳垂,吃味地咬了一下:“最多三个。”

“三个?算上哥哥和我吗?”

她耳边响起江佩止霸道而薄怒的声音:“算。”

江哀玉低低地笑出声:“那今晚,就劳烦哥哥带着他,在房里等我了。”

江佩止吃味地咬着她的耳垂,酥酥麻麻的,像是要将她整个吞噬一般。

“好了,哥,别闹。”

“只有我。”

“什么?”

“我说,今晚只有我!”

一想到他最疼爱的妹妹竟要和别人有肌肤之亲,他就疼得深入骨髓。

她新婚的那一夜,他跪在门外,就好像有千只万只的蚂蚁来将他一点一点地咬碎。支离破碎后,他还得撑着骨架远远地看着她和她的丈夫相濡以沫。

他不许有人来抢她,至少在他面前不可以!

“哥,我逗你玩呢,别生气了。”

“以后我不会来江澜殿了。”

“哥?”

江哀玉有些乱,只回过头看见哥哥认真的模样。

“你要找我,就去慕商殿。”

“怎么了,我的好哥哥,这里谁惹你了?我一定帮你教训他!”

“没有谁。”

江佩止也觉得自己心很乱。

“以后不会来了?”

“……”

江佩止说不出拒绝的话了,尤其是对着妹妹这张脸。他心里也升起一丝道不明的情愫,这江澜殿的妖童美婢这么多,不知何时何日才能想起另一座宫殿。

“以后不来了……也行。”

江佩止听见这话,转身就走,没有一步地停留。

“以后不来了,现在就不要走了吧,”江哀玉看着哥哥依然离去的背影,“一辈子都不要走了吧。”

江佩止蓦然停下了他的脚步。

半晌。

“你还不快去书房?父亲都该等着急了。”

江哀玉也走到了门口,道:“你还叫他父亲,是不是该改口了?”

江黎在前领路,随着殿下走走停停,本就谨小慎微,此刻更是心惊胆战。他忽而冒出一个想法:不叫父亲,难道还叫岳父吗?

“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我……”

“快走!”

江哀玉被她哥推出了江澜殿,不留一点情面,没带一丝犹豫。

“哦,那我走了。记得等我回来。”

江哀玉没听见他回答什么,也没看见他什么表情。就只看见哥哥的背影,像是一堵墙,又像是一阵风。

……

“过来了,”江家家主依旧是那么的儒雅风流,只是相比之前,苍老了不知多少。他平稳地声音里,还带了几声咳嗽,“今天叫你过来,是有些势力要交给你。”

江哀玉微愣,父亲从未郑重其事地托付过什么,从来都是看她和哥哥犹如隔岸观火,放任自流。

江氏能传承上千年屹立不倒,自然是有些底蕴的。

江齐光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道:“你去内室见一个人。”

他握笔沉稳,似乎在写些什么。

虽然不明白父亲想要做什么,但江哀玉还是只身走进了内室。

室内燃起的橘香让人格外的清醒。

江哀玉见内室没有人,有些奇怪,便坐在椅子上等了等。

不久,便有人奉上一碗红茶。

江哀玉顺着抬头看去,却看见了一张让她错愕的脸。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奉茶的人一举一动都恪守着规矩,当即跪在地上,引得他身后放着的规矩隐隐作痛。

“下奴…见过殿下。”

随即,他便深深地叩首,身躯忍不住地颤抖,不知是哭泣,还是惧怕。

江哀玉将茶水打翻在地。茶杯碎成一片一片,似乎就像是此刻的心。她看着眼前人的一举一动,那么熟悉,却那么陌生,陌生到她不敢承认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文锦。那个单纯、善良、阳光明媚的文锦。

她回避着他的存在,只盯着那燃着的香炉:“所以,你认识我对吗?”

文锦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哭腔:“是,是的。”

他平复着自己的心情,解释到:“奴是潜伏的一员,是被精心挑选和调教后,送到您床上的…玩物…”

江哀玉的目光移到了他身上,她听得出他的脆弱,是那么地想让人去呵护。

但从她知道他的那一天起,就注定是错误。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圈套、一场骗局。从一开始,就是在劫难逃。

“从前呢,从前的一切一切都是假的吗?”

江哀玉想要抓住文锦的衣领,去疯狂地质问。但她没有行动,只是目光越来越深邃。

文锦想要解释,将一切都解释得明明白白,但所有的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陷进去了,在这一次任务中完完整整,彻彻底底地陷进去了。

她的温柔,她的体贴和他听说过的每一个她都不一样。那一份独属于他的情感,被他亲手毁去。就算是强忍着,泪水还是一行一行地往下落,泣不成声。

“假亦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你想说什么,你说清楚,好吗?”

最后的两个字,温柔得不像话,与此同时,一滴斗大的泪珠划过她的脸颊。

此刻的文锦倔强地抬起头:“都是假的,我一直在骗你……”

“我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江哀玉笃定。她明白他的单纯,不是作戏的那种单纯,而是真真正正的干净。说到底,他和明墨生不一样。

刹那间,江哀玉似乎明白了什么。

文锦……势力……

她道:“你是父亲的人。”

江哀玉几乎是脱口而出,她深吸了一口气,回到了外间,看见父亲。

他依然在写一幅字,正好收笔。

江齐光头也没有抬,道:“有什么想说的?”

江哀玉收敛了情绪:“让他走。”

“你让他去哪儿?”

“远离是非的地方……江澜殿不适合他!”

见父亲依旧云淡风轻,江哀玉极力想掩饰自己的慌乱。

“玉儿,”江齐光放下了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父亲!若是为了江氏万年基业,我可以放手。但他不过是一个、一个……”

江哀玉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去形容文锦。

“你的心已经乱了。你是我江氏的继承者,是下一代凰帝。他能牵动你的心,就不再是一个小人物了。而这样的人,“潜伏”能造出千万,你可明白?”

江哀玉不甘心地盯着父亲,只听他又道:“好好想想吧。“潜伏”的调动方式,我已经加密发送给你了。想通了,“潜伏”将会是你最好用的工具,想通了,你便知道,要对他如何做了。”

等父亲离开书房后,江哀玉才注意到书桌上的字:情深不寿

……

“你去问问,父亲把…文锦,安排在何处。”

江哀玉有些头疼,父亲说得没错,她的心乱了。

凌箫刚为主人换上鞋子,便又叩首称是。

又是这位文公子……但他为何又与家主扯上了关系?主人不是一向都将人藏在宫外吗?

随即,他又听见主人道:“算了,我自己去问罢。”

江哀玉就向父亲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此时,沈竹风闯了进来,引得江哀玉有些不满:“谁许你进来的?”

江澜殿的书房向来不许人进,就连她的正室也不例外。

沈竹风似乎被这阵势吓到了,当即柔弱地跪在原地:“奴家想着您今晚没有传膳,便让小厨房做了些您爱吃的雪霁羹和玫瑰豆蓉酥……”

“今晚当值,没有拦住侧君的,一律送回海棠阁。”

见君上是真的发了火,沈竹风一下子就腿软了,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却又不敢狡辩。他明白这个时候犟嘴,只会引来君上的厌弃。

他的眼睛红红的,连眼泪也不敢掉。

江哀玉见他这样,心便软了几分。她将人拖到了卧房,丢到了床上。

“君…君上,奴…家怕…”

“你也有怕的时候。”

江哀玉的语气淡淡的,山雨欲来风满楼。

沈竹风扑上前去,抱住了君上的腰,开始撒泼打滚起来:“奴想您了!您这么久都不来看奴家,奴家才不要像别人一样傻傻地在宫里等您。您是奴家一个人的,别人不能抢走!”

江哀玉真是拿他没有办法。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沈竹风就很喜欢缠着她,还傻乎乎地耍无赖。

她叹了口气,道:“别的也就罢了,下次你要是再擅闯书房,我就打断你的腿。”

沈竹风没有说话,只是嘟着嘴。

心里嘀咕着凭什么慕商殿下就能在书房畅通无阻,而他连进来都不可以。

慕商殿下以前还是君上的政敌呢,哼。

江哀玉轻抚着沈竹风的头发,吩咐凌箫道:“传膳吧。”

楚家再不复荣光,惊变的那个晚上,电闪雷鸣的,让人好不心慌。

雨夜。

只有率先知晓消息的楚长安在逃,漫无目的地逃跑,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阻止已经登上返程飞机的女儿回到老宅。

这一路坎坷,结果确出奇地好,他甚至还知道了儿媳背后站着的是凌家。

当他在机场拽着一脸不情愿的楚鸢鸢的时候,觉得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注意着他。

机场的一个餐厅。

荣采儿正喝着服务员端上来的第四碗米线的汤水。

没办法,小时候在孤儿院挨了饿,总是饱一顿,饿一顿的,想吃东西的时候就会吃得特别多。

她在这里,除了亲自督办放楚长安离开的任务外,还在等一个人。

一个和她长得一样的人。

“把视频给我!”

来人虽和她长相相同,可那样飞扬跋扈的气质可不是她有的。

荣双儿一屁股就坐在她对面,看也不看她一眼,就拿出镜子开始补妆。

本就是双胞胎,除了荣双儿,也不会有第二个人发现,此刻在黑色冲锋衣里不见容颜的采儿已经和双儿一模一样了。

荣采儿一言不发,缓缓地靠近她,一记手刀,就将她击晕。

当荣双儿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楚家老宅了。没水没粮,甚至也不见荣采儿,她在柴房里干嚎了几日,也没有人理会她。

被关在隔壁的的楚和丞早已没了气力,他只隐约感觉有人被关进了他的隔壁,那样的声音很像她,却又不像她。

像的是声线,不像的是气质。

那夜雷雨交加,所有人都被关在自己的园子里,唯独他,被提出来扔进柴房。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有人将他架了出去,又喂了吃食。他才一点一点地清醒过来。

他清楚地看见他原本应该在他隔壁柴房的妻子,坐在奶奶的位置上。

“采儿…采儿?你在干什么?”

荣采儿一言不发。

他什么都不知道?!她最恨的人像一张白纸一样无辜!她最恨的就是这点!

“采儿,你干什么!!!”

她将一杯白水倒在老太太的头上,被擒起的下颚,流进了许多水。

当了这么多年的楚家主母,也不是白当的,只是讽刺地笑。

“当年,你就是这样让人将大红花灌进我嘴里的。”

“你说什么?你们在干什么??”

“他什么都不知道吗?”荣采儿恶狠狠地问。

“他什么都不知道。”老太太平静地答,显得荣采儿十分的恶毒。

“呵呵,采儿?你觉得我是采儿吗?你分得清谁是采儿吗?”

“采儿,你在说什么??”

楚和丞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对,我是采儿,呵呵,我确实是真的采儿,可是你的采儿要被拖出去喂狗了!”

“采儿,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啊啊?!”

楚和丞有些崩溃地大喊。

“还记得三年前的那个雨夜吗?我和你在深山里走失了,我走到一户农家,他们好意地收留了我。呵,我就奇怪,那里怎么会有人家。原来是我的好姐姐和你的好奶奶设下的圈套!”

楚和丞瞪大了眼睛,那夜他们确实走失了不错。可是没有什么农家收留,不过半个时辰,他就在一处石洞中发现了昏迷的采儿,将她抱帝都医治。

“你知道吗?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采儿,我……”

“你受不了了?这些年和你同床共枕的人不是我?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关系,反正都长得一样,你也区分不出来!”

楚和丞不自觉地发颤,他的确是感觉到采儿和以前不一样了,让人不喜,甚至是厌恶。

可是,可是他总是心存侥幸,还惦念着以前的采儿。况且,婚前婚后发现对方并不是梦中情人的模样,也算是正常,他不想伤了采儿的心。

荣采儿看见他这样很高兴,他凭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就算她什么都说了也不会伤他半分,她也要全说出来。

“那夜,在农家的牛棚里,我被强奸了,哦,不,不是人,是一群凶狠的野狗。”荣采儿森然地盯着他,卷起袖子,露出陈年的咬痕和抓痕,还有一些被鞭笞后浸泡在盐水里的痕迹。

两年多夜以继日的折磨,她始终不明白,她到底犯了什么错!!

“你看,你好好看看!”

这也是为什么她伪装荣双儿需要全副武装,因为荣双儿的皮肤光洁无瑕,吹弹可破。

“看见了吗??我被人带回了帝都,亲眼看着你们结婚,上床!你们新婚之夜,我被人堵着嘴,强迫看你们性交!!”

“你别说了!”

“你知道吗?你不知道,我那个时候已经怀上了你的孩子!!!眼看就要流产,你奶奶又派人给我送来了大红花!一滩血水,流得干干净净!!”

“我求你别说了!!”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这里,你看到我了吗?采儿,采儿?你知道谁是采儿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

半年前,她曾经逃出来过一次。

就是那次,她终于遇见了生的希望。她被“玫瑰”看中了,向主上效力。从那时起,她就借荣采儿的身份行事。

只有在“玫瑰”里,她才活得像个人。

她才能忘了那个忘恩负义的姐姐。

在孤儿院的时候,她大冬天的只着一件单衣,让生病的姐姐裹在被窝里;她每一顿都省了又省,将好吃的都留给生病的姐姐。

后来的后来,她才知道,姐姐的病在十岁那年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她想忘了,她外祖母在病榻前对她们说:“你们姐妹要守望相助,不要,不要再受奸人挑拨,生了嫌隙。”

外祖母最后只看着她,虚弱地到:“保护好姐姐,她身子弱,再也受不得寒了。”

她当时不懂,为什么外祖母会这样对她说。

现在她明白了。

当年的外祖母也有一个双胞胎的姐姐。

她们姐妹原本感情极好,却喜欢上了同一个男人。可那男人喜欢的是外祖母的姐姐,外祖母原本打算就此放弃了。

有人诓骗外祖母说,将一个桐木人放在她姐夫的家中的凉亭下,就可以让男人回心转意。

她信了。

却没想到那个诓骗她的人在众人面前揭露她,说是她受了她姐姐的指使,想要害那个男人的母亲。她姐姐被她连累,在雪地里跪了一夜,孩子也没有了。

外祖母一定是觉得,是她还对男人心存幻想,才落入别人的圈套,害苦了姐姐。

最后一个人走了,嫁人,生子,过上了平淡的日子,再没了联系。

最后的最后,在外祖母去世之后的第二年,她双亲出了车祸,她和姐姐被送到了孤儿院。

她犯了什么错?

荣采儿现在明白了,当初那个男人是楚家的前代家主,那个构陷之人就是现在的楚家老太太。

楚家的老太太是妻,她祖姨是妾。

再简单不过的妻妾相争,再简单不过的嫉妒。当初楚家的老太爷迫于家族压力娶了老太太,又真心爱上了她祖姨。

若干年后,老太太的亲孙子又被一个出身低微的女人蛊惑。

对于老太太来说,这个女人,长得如此像她的心头恨,而她的孙子又和她的丈夫长得如此相似。

每日见他们缠绵,就是挥之不去的阴影,而这一次,她再也仿佛再也没有理由阻止,再也不能以妻子的身份,将丈夫夺回来!

于是,老太太搭好了戏台,让双生花的悲剧再一次上演,似乎,更悲了。

她这一生在这四方的天里也没什么想头了,不知最后是什么样的力气……

她瞧见一个托盘旁,放着一把匕首。挣脱开挟持她的人,疯狂地捅向荣采儿,仿佛要和这个女人同归于尽。

她出现了幻觉。

这个女人,夺走了她的青梅竹马,夺走了她原本的幸福。

荣采儿被捅了几个血窟窿,她最后的意识里,是将匕首捅进老太太的身体里。

“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凄凉的楚家老宅发出剧烈的惨叫,悲哀到了极致,就连包围整个老宅的暗夜军团也有些背脊发凉的感觉。

……

大洋洲的北行宫中。

夏日绚烂,花红柳绿,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花园中,扎着一个紫藤花的秋千。

元后娘娘打着扇子坐在秋千上,嘴里嘀咕着:“小没良心的。”

乳母江琴在一旁笑道:“娘娘,小殿下还小…”

“还小,这么小就这么闹腾,长大了还得了?”元后娘娘十分嫌弃她才生的这个女儿。

在世家大族里,过得最苦的就是女孩子。

要么就像男孩子一样,四处奔波劳碌;要么就像现在的她一样,受困于笼中,不得自由。

其实说来也奇怪,她要去什么地方江齐光都会同意,可她就是觉得不舒服,浑身不爽利。

自从生了这个女儿,真是片刻都不得安宁。一离开这小崽子就哭,除了她也没人哄得好。

“娘娘,该回去了。”江琴看天色也不早了。

“才出来多久?”

“娘娘,您在月子里,吹不得风。”

“我吹不得风?是这小没良心的吹不得风吧,我才不回……咳咳咳……”元后娘娘掩着嘴咳嗽了几声。

“娘娘,还是回去吧。”

“知道了,知道了。”元后娘娘摇着她那把扇子,仪态万千地回了房间。

她在家的时候就喜欢做一做陶艺,搞一搞画展、珠宝展什么的。

被江家迎娶进家门后,江家的门楣不允许她做陶艺拿出去售卖,她自然渐渐地失去了兴趣。

而她办的这些艺术展受到各方的追捧,全是为了砸钱而砸钱来的,一点儿意思也没有。她可没工夫和这些人虚与委蛇。

于是,每天逛一逛后花园就是她最大的乐趣,至少她可以真心地侍弄花草。可就这么小小的爱好,都被这个新出生的孩子剥夺了。

“娘娘别不开心了,”江琴奉上茶水,“慕商殿下今日受封了少主的位置,晚饭后要来拜见您呢!”

“切,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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