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宁琢被徐晋这一声打了个措手不及,她用假名同这人做生意的时候,即使她没礼数周到的露面只隔着帷幕,徐晋也从未这么横眉冷对过她,反倒是和她相谈甚欢一副知己难求的样子。
因此,萧宁琢一度对徐家人观感很好,可眼下这场景,实在让她费解。
萧宁琢的沉默不语不仅没让徐晋态度改善,反而让面se不就不善的男人更加笃定了她‘拜高踩低’的伪善作风,徐晋下来的话也更夹枪带bang了。
“七殿下同侯爷、侯夫人倒是亲厚,微臣真是担忧起我这x格软弱的二弟起来了,也不知他未来入主公主府的日子会是怎样一副光景,毕竟,我们可b不上陆侯高门大户。”
萧宁琢这要再听不出来门道,那她就是傻,可还未等她解释,一直沉默着的徐母出来打圆场了。
“晋儿!”
徐琬y厉声打断了徐晋的话,又和蔼的对着萧宁琢出声。
“七殿下见谅,晋儿这孩子向来不通人情世故,这言语有失分寸若是惹得七殿下不快,还望殿下宽宥。”
“无妨,本g0ng——”
“微臣瞧这夜已深了,微臣便先带晋儿告退,待回了徐府,微臣必定惩戒这言行无状的孩子,择日再叫他亲自登府致歉。”
“不必——”
介怀两个字萧宁琢还卡在口中,打断了她第一次说话的徐母,又打断了第二次……
“初时听闻殿下同徐赏之事,微臣还有些惶恐,可现在想想,徐赏既能得殿下青眼实属他之幸,今晚不如让徐赏先送殿下回府安歇,替殿下温养调理一番贵t,想来殿下同徐赏也有话要说,微臣便先行告退。”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大半夜的温养调理哪门子身t啊!
萧宁琢几乎怀疑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可对上黑暗里徐赏调笑的眼光时,她才明白自己没听错,也没会错意。
徐母这是儿子还没嫁给她呢,就恨不得让徐赏今晚就爬了她的床!
虽然几个姐姐人均一两个暖床的小侍郎,但是她府里的男仆役可都是实打实的男仆役,还是纯g活的那种男仆役,年龄小于二十五更是一个都没有!虽然南商民风不淳朴,但她萧宁琢淳朴啊!
至于侍郎什么的早被阿昀找理由赶【扔】走了。
“徐大——”
“那下官同晋儿便先行告退。”
第三回!一晚上了,萧宁琢在徐琬y面前没说完整一句话!
徐琬y这一套连招打的萧宁琢手足无措,可看着徐家母子二人躲瘟神似的上马车步伐,她又确定了,确定了徐赏被他母兄舍下来丢给她的事实!确定了这母子二人恨不得立刻帮她和徐赏吹烛卷帷的事实!
萧宁琢此刻的心情很别扭,别扭倒不是因为徐家母子的轻慢态度,毕竟她这些年经的轻慢多了去,她早就免疫了。
徐家母子这点程度的轻慢她确实没放在心上,让她真正不舒服的还是徐家母子的‘虎狼暗示’,以及角落里徐赏始终面se淡淡盯着城墙的侧脸。
“徐赏?”
萧宁琢这声其实不大,但因着周围环境的寂静倒显得她这声突兀无b。
随着人群的走走散散,窄窄的g0ng道门口只剩下萧宁琢、徐赏和差马的仆役三人。
徐赏一直在发呆,对现在的情势他见怪不怪。
徐家母子踩高捧低的作风他就习惯了,先前看徐晋刁难萧宁琢他便存了点看热闹的心思,毕竟这si丫头今晚也没少折腾他,他借力打力逗点乐也不过分。
更何况,最后被徐琬y丢下来送去爬床也是他意料之中的。
徐琬y向来会见风使舵,徐赏估计他这位好‘娘亲’是想通了、也认命了。
毕竟萧宁琢这公主,再不得宠也还是个公主,没权但至少有钱,她手上那块封地不正是徐家母子的势力范围么。
算算打打萧宁琢也称得上有利可图,只是可惜碰上了陆侯一家做她的后盾,陆家可是个y茬。
这才是让徐琬y觉得棘手的地方,陆侯一家对萧宁琢的态度今晚算是敲打,敲打对象很明显是名声不好的徐家。陆家此举也证明了,证明了他们不是外界传的那样一门心思扒着五公主,他们从头到尾都更青睐、甚至说是疼ai这位七公主。
陆家同七公主交好的缘由,徐赏一时还不清楚,但他并不着急,未来还有的是时间了解。
不过徐琬y大概也是想清楚了这点,既然她本人那里下不去手了,那便利用他这个便宜儿子来旁敲侧击一番也好。
【这么多年了,还是只会送人爬床的手段,还真是无趣。】
一切都如徐赏想的一样。
但男人在看到那对母子明明满心算计又假装明事理的表情时,他还是没忍住气郁了一瞬,可萧宁琢此刻弱弱的关切声线又让他觉得可笑。
自己轮得到她来可怜么,谁可怜谁啊?
【蠢货。】
徐赏对上萧宁琢担忧又尴尬的眼神时,脑子里立刻想到了这两个字,但他说出来的话却与心中所想风马牛不相及。
“小殿下这是心疼我了么?”
萧宁琢觉得自己的‘恻隐之心’简直多余,她早该明白徐赏这人是不可能有正形的,宴会上他的发言是证明,此刻他轻佻的话亦如是。
“咳咳,小殿下?”
徐赏睨了眼垂着头靠着软垫玩玉坠的nv生,可对方似乎是觉察到了他打量的视线,还未等他看清nv孩腰间玉坠的形状,nv生便用手心紧紧包裹住了坠子。
萧宁琢不是没听见徐赏的声音,但她就是不想回应,再不济她也是个‘殿下’。
【总让他拿捏算什么话!】
想通了的人难得的g了个笑,不过这笑意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马车里的烛光本就不清晰,徐赏自然未能准确看清nv生的表情,更遑论思考她变脸的‘理由’。
见人不搭理自己,徐赏也不恼。
仔细想来他与这位七殿下也不是全无交集,他那番‘天地可鉴’的陈词还是有几分真话的,萧宁琢的疫症确实是他治好的,甚至二人还有段不可提。
虽然当时他有意遮掩身份,但徐赏又觉得萧宁琢未必真不清楚医官‘元余’是谁。
【她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想到这段记忆,徐赏深深的看了一眼焦躁意味浓烈的人,可看清人警惕的表情他反而没控制住情绪,轻笑出声。
“呵呵、还真是。”
他不笑还好,一笑萧宁琢立刻打起了十二分jg神,玉坠也不玩了立刻坐的端正,一脸戒备的样子活像城门口盘查二人的那个小哨兵。
【还真是像那个蠢货哨兵,一脸呆子样。】
于是乎,看到萧宁琢这副表情的徐赏笑声又大了两分。
“你、你笑什么,徐赏你又在憋什么坏招儿!”
“笑也不许么?小殿下真霸道。”
徐赏用拇指擦净了眼角的泪迹才继续道。
“微臣想到要嫁给小殿下,一时喜不自胜便笑出了声,叨扰了殿下,还请小殿下宽恕臣的‘情不自禁’。”
“信口开河。”
这一回萧宁琢没再心里腹诽,徐赏话音刚落,nv生冷着一张脸说出了心中所想。
“徐赏,你到底为什么愿意嫁给我。”
nv生隐在黑暗里的手用力的握了握垂在腰间的玉坠后便定定开口。
此时的萧宁琢不似宴会那般拱伏无违,无论是说的话还是叫人看不清的表情,都透着些冷。
可徐赏也和她想的一样,信口雌h、顾左右而言他的本领他信手拈来。
“倾慕殿下。”
徐赏偏了偏头,脸不红心不跳的接住了nv生审视的眼光,瞥见nv生猛然一沉的嘴角,他心情又好了两分。
【得了我好处的人,没有敢不还的。】
“你胡说,我们都不认识彼此!你说那些话分明、分明、”
男人盯着nv生不知是气红还是羞红的脸,即将送入口的茶杯转了弯便落在了萧宁琢身前的案前,听到nv生口里的‘不认识彼此’,男人微扬着的嘴角瞬间掉了下来。
【不认识?真敢说啊,萧宁琢。】
随着瓷杯‘哒’的一声落案,男人的陡然升起的戾气叫萧宁琢嘴里百转千了一轮又一轮的那句‘分明是背的话本子’,最终没能说出口。
一时间急的口g舌燥的人也没管着杯盏有没有被人用过,红着脸握着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了温热的茶水。
徐赏乐得见人焦虑辗转,本还因着萧宁琢一句‘不记得’恼怒的人,此刻看着萧宁琢急的抓耳挠腮的样子,他总算有了种微妙的‘大仇得报’感。
【继续装,我倒要看看你的装腔作势的本领如不如两年前。】
徐赏总觉得萧宁琢不可能一点儿都不记得他。
【你敢忘一个试试,萧宁琢。】
咬牙切齿的同时,男人盯着nv生的眸se又暗了两分。
徐赏以为,即使他不道地的用假名给她治病、即使萧宁琢被晟帝圈在了西庵堂还坏了眼睛,只能整天病怏怏的躺着。可当时的西庵堂只有四个人,他、萧宁琢、此刻替他们驾马的小楼和西庵堂住持。
笼统就四个人,萧宁琢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谁。
【萧宁琢,是你自己答应我的,你说不认识便不认识么。】
徐赏眼里流露出的意味让萧宁琢恍然。
可惜,此刻的萧宁琢满脑子都是‘这什么表情,我到底哪儿得罪了他’,想着,牛饮茶水的人好si不si的被呛出了声。
“咳咳、咳咳额咳咳、”
【难道真失忆了?】
徐赏又仔仔细细回忆了遍自己当初写的几张药方,确定了不会有伤到脑子的可能x后,他只觉得对方果然狡猾。
分明是想赖掉他!
“小殿下喝慢些,有什么话要说也不必急于这一时。”
徐赏认为自己已经给足了萧宁琢暗示,即使在这两年里他这样有的没的暗示给过多次对方,且对方都没有回应,但此刻总归是有点实质不同的。
【一条船上的人,再装不认识就没意思了萧宁琢。】
不过腹诽尔尔,徐赏依旧没说出口自己的揣测,可看向nv生的目光里都黏上了些他都没反应过来的嗔怨。
萧宁琢是‘粗枝大叶’的x格,此刻徐赏暗有所指的话落在她耳里,她不仅没咂0出问题,反而解读成了另一番意思。
【他在暗示我什么?赶紧带他回府么!这怎么行啊,不行的、真的不行啊!!!】
更何况,她也不想深究这人的‘话中有话’,某些‘井绳经验’告诉她,心疼徐赏倒霉一辈子!
“咳咳,本g0ng今日就不留徐大人了,东禹街到了,大人自便。”
南商都城的路,闭着眼睛萧宁琢都不会迷路,虽然坐在车厢里同这人虚与委蛇,但听着马车轮碾过青石砖发出声响,以及案前烛台滴落的蜡油痕迹的数量,她熟练无b的判断出了自己的方位。
驱车的是跟着她多年的人,听到她出声小楼立刻驱停了马车,将车稳稳的停在了逐栖阁门口。
“殿下,逐栖阁到了。”
一主一仆赶人姿态明显,‘无赖’如徐赏恐怕也再无狡猾诡辩的理由可留下。
萧宁琢同小楼都这么想。
小楼一架上车就收到了自家公主使的眼se,一路上将车架的飞快,目的地自然是同七公主府截然相反的逐栖阁。
“呵。”
徐赏这一声笑意叫人辨不出他的用意,但打定主意不带男人回府的萧宁琢还是y着头皮接住了徐赏的话茬。
“更深露重,徐大人不妨早些安歇。”
随着nv孩尾音的落下,徐赏x腔里不知名的‘气’似乎又翻涌了起来。
他几乎怀疑自己遇见了鬼,萧宁琢一副不记得他的姿态也就罢了,这驱车的小楼居然也一副全然没见过的他的样子,徐赏抿了唇眼刀直直s向了打开半侧马车门的小楼。
可惜,小楼不仅没动作,看向他的眼神也是不卑不亢的。
徐赏更气闷了。
顺坡下驴的心思因着这对主仆的‘陌生’态度彻底消失。
【我本就是不是驴!】
“小殿下、”打定主意的何止萧宁琢一人,徐赏亦然,男人语气一顿,再抬眸时眼里又浸染上了宴会时、那gu令人不适的哀怨。
对上男人的眼神,萧宁琢暗道不妙,g巴巴的扯了扯唇角刚要开口,只听这‘娇夫’的语又气凄凄切切复铮铮上了。
“我母亲兄长的态度想必殿下已经明了。”
撩开车门的小楼听见徐赏的声音也是眉头一紧,男人的表情他看不真切,见二人有话要说便安安静静的合上门,叹了口气又慢悠悠的将车掉转了方向。
【这人殿下怕是赶不走。】
“母兄并不待见我,这些年的俸禄、”
徐赏又是一顿,看向萧宁琢的眼里y添了两抹造作的sh。
“都给了母兄,不怕殿下笑话,此刻微臣身上便只有这半两碎银。”
萧宁琢看清男人摊在手里的磕磕巴巴碎银时,嘴巴惊的张成个圆形,扫过nv生的表情时徐赏差点没稳住戏,但看着人红的不像话耳朵,他咳了两声又继续粉墨登场。
“逐栖阁微臣住不起,但城外的驿馆怕是能对付一晚,殿下将我送去那便好。”
“驿、驿馆?”
“驿馆。”
萧宁琢的吃惊态度全在徐赏意料之中,想这戏不能断,徐赏赶走了脑内的思绪,垂了垂眼,闷闷的点了点头。
萧宁琢虽然想赶人不假,但她这人最大的弱点就是,自带一身‘无用的道德感’。
撞破徐家母子对徐赏的轻慢态度,已经让她尴尬的无所适从,此刻看着这位‘清风霁月’的公子凄凄惨惨的从袖袋里掏出半两碎银,一脸隐忍的说自己‘穷’更让她红了两分脸。
【我、我没想揭人伤疤!这可不是我问的,是、是他自己说的!】
想着,萧宁琢放在膝上的手又一握拳,不过一刻她便又坚定了想法。
【他没钱是他的事,反正我不能带他回府。】
似是觉察到了nv生的想法,徐赏了然一笑轻快道。
“殿下不必如此纠结,驿站老板同我熟识,平日我—”
可说到这,男人像是想到什么,赶紧打住了嘴。
脸上也都是不自然的笑,萧宁琢见人突然露出局促的慌张神情,也一头雾水起来,虽然她同徐赏不熟悉,但至少今晚的徐赏可从未露出这样不安的表情,不安到连话都不说了。
【徐赏巧舌如簧。】
这是徐赏留给萧宁琢最大的印象。
“嗯?你怎么不说了,有什么不能说的么。”
萧宁琢觉得徐赏有鬼,有鬼就是有把柄,有把柄了就是能任她拿捏!
捋顺逻辑的nv生,此刻也顾不上自己那点微乎其微的道德感了,追问的语气八卦无b,圆溜溜的瞳仁里闪烁的光叫人分不清是因为红烛还是兴奋。
【上钩了。】
徐赏摩挲了两下手里的碎银,敛了敛唇yu言又止的看向了萧宁琢,可还未开口,只见他又一脸难堪的别开了头,让对面一脸兴奋的萧宁琢张二的和尚0不着头脑,只能看着他的侧脸g着急。
“徐赏!你这人怎么说话说一半,不怕烂舌头么!”
徐赏没出声,只是固执的盯着门上坠着的流苏看。
“徐赏!本g0ng命令你立刻说,你若是敢欺瞒本——”
“平日我、在城外行私医,赚些散钱维持生活,官舍的宿银太贵,我、”
说到这,只见徐赏的端正的脊背迅速佝偻了下来,剩下那半句话的哽咽声在寂静的车厢里不亚于一场雨后春雷。
“我给不起、我给不起的……”
【萧宁琢!你是不是有病!问问问,现在好了,你是真该si啊!】
先前是吃惊、八卦的情绪,此刻听清男人颓然的喃喃声后也烟消云散了。
萧宁琢一边在心里骂自己一边在自己身上0索着绢帕。
【天杀的!我把人弄哭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看情男人手背上的水滴,萧宁琢一时也乱了阵脚。
慌乱下,萧宁琢扯绢帕的动作不仅不利索,反而让她显的更诙谐。
绢帕拿出来还未等她递给男人,她刚直起身便左脚踩右脚踉跄的蹲在了男人脚边,一抬头就是男人哭的红红的眼睛。
“别、别伤心了。”
萧宁琢自认没有宽慰人的天赋,她是逃避型不负责x格,这x格也是随了她早亡的爹。
“先擦擦吧,本g0ng定会替徐大人保守秘密,大人不必太过忧心。”
【呵,果然。】
徐赏接过帕子,但也没用帕子擦眼泪。
叠的方正的绢帕被他放在手心虚握着,眼泪本就是他挤出来的,见人接收到自己情绪后,他便停止了这鳄鱼的眼泪,‘哀戚’的看着红着脸一副心虚的不行的表情的萧宁琢。
萧宁琢不自然的首要表现就是不看人。
从前给她瞧病时他就知道。
那会儿的她,即使蒙着眼睛,一心虚也会偏开头jg准无b的躲过他审视的目光。
要不是当时nv生眼睛上蒙着绿帛,徐赏一定怀疑萧宁琢是在耍心眼。
【当时不是耍心眼,现在肯定是。】
萧宁琢没有读心术,不知道徐赏心里的思量,她不看对方自顾自的说着:
“私医虽然不被允许,但你医术好,被你治救也算是病人的幸运,所以你从中收取些薄利维持营生也不为过,”
【你倒是会转移话题。】
徐赏抬手擦去了眼里本就不多的泪,又嫌弃的甩了两下食指。
此刻男人隐在黑暗里的表情哪还有‘我见犹怜的脆弱’,这会儿的他松散的倚着靠枕,眼角眉梢的轻蔑怠慢几乎压不住。
【编吧,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编。】
可惜了,萧宁琢懒得管他,只一门心思给自己找退路,不仅对他的si活刻意x忽略,更别提注意到男人不善的晦暗神情。
她这副踩尾小猫样,一如两年前。
【皇家能有什么好人,是我蠢。】
萧宁琢说的流畅,压根儿没看没管对方还在不在哭,又或是有什么新表情新动作,虽然她现在有撞破他人尴尬的后悔,但她依旧不想将人带回去。
“殿下的意思微臣清楚了,在此处将微臣放下就好。”
徐赏鲜少有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两年前的雪夜算一回,此刻又是一回。
【萧宁琢你真是好样的,耍了我两回。】
“不是!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一时嘴快,nv生着急忙慌的下又咬破了下唇那个小伤口。
徐赏记x好,这伤口的成因他记得一清二楚。
伤口是在宴会上,萧宁琢被b着娶他们时咬破的。
“那殿下是何意?恕微臣愚钝实在无本领揣测君心。”
徐赏的敌意很明显,但萧宁琢又没深想。
“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今夜我替你寻个落脚处,若是住不惯明日我再替你去申请个官舍,我——”
“那后日呢!大后日呢!”
不止萧宁琢没想到,徐赏本人也没找出自己此刻b0然大怒的动机,是因为两年前那个早就不作数的承诺,还是因为自己今晚被这人结结实实的看清了伤疤?又或是他在两年前就想问了。
问一句:那后日呢?大后日呢?萧净梧你要我等到什么时候。
“徐赏……”
“成婚后呢?怎么?殿下是准备将我当个窑子里小倌儿一样东藏西掩么,我徐赏便这么让殿下觉得难堪么,公主府偏我住不得么!若今晚是陆伏昼,这公主府的大门便是要为他彻夜大敞了吧!七殿下可别忘了,我徐赏再不济、再上不得台面也是晟帝谕旨给殿下的配的侧夫,殿下这急着撇清关系的意思是准备抗旨了?”
【他怎么、这么生气?】
萧宁琢看向男人的眼神有点怯,虽然弄不清对方气的x膛起伏的理由,但危机意识告诉她,这会儿不是装si转移话题的好时机。
“我不是这个意思。”
“殿下是只会这一句话么。”
【徐赏咄咄b人。】
这是今晚徐赏留给萧宁琢的第二个印象。
“我无意揭你伤疤,冒犯到你我向你告歉。”
说实话‘本g0ng’、‘本g0ng’的自称,萧宁琢并不习惯,她一个小商贩还是喜欢接地气的说话,因着徐赏的怒气她反而自在的说起了话。
“今晚你先住望昀楼,那儿的老板也与我相熟,望昀楼离公主府也近,若是住的习惯成婚前你且安心住着,不过去太医院可能要麻烦些,你也知道我府邸本就偏远,先前让你留宿逐栖阁本意是不想耽误你上值。”
徐赏没想到萧宁琢会说这些,经她这么一提他才反应过来。
的确,逐栖阁离太医院脚程最短,这些年他住驿站确实有这个麻烦。
“也无碍,回府后我让小楼给你寻两个仆役,以便照顾你这几日在望昀楼的起居,成婚前我定会将你要住的房间收拾出来,待成婚后我再为你安排官舍方便你平日的上值,不上值时便住在公主府,今晚、”
萧宁琢觉得这是她能做的最大让步,即使二人板上钉钉,但她也不想大晚上这么急切的将人带回府。
【能拖一日、便拖一日。】
随着二人谈话的继续,马车慢悠悠的停在了望昀楼门口,小楼跃下马车找来了老板,老板听了小楼的安排,紧凑着找出了一间丙级现房。
“殿下,只余一间丙级了。”
听清遂老板的话,萧宁琢有些尴尬,但想到自己的计划,她还是y着头皮抬头看向了默然不语的男人。
“今晚先委屈你一夜,太晚了店家也来不及收拾房间供你休息,明日我再差老板给你换个舒适的房间,你若是缺些什么告诉小楼就好,这几日他会跟着你,供你差遣。”
一番话说完,萧宁琢的后背几乎被冷汗浸sh,期间她也未抬头过一次,自然不知道男人情绪的变化。
【他没反驳,那就是答应了吧。】
萧宁琢暗暗叹了口气,又给自己打了番气。
因为马车门的敞开,望昀楼门口的灯笼光让她终于看清了徐赏的表情。
疑惑的、探究的。
【还好,不是气的喷火的表情。】
萧宁琢笑的局促,抓着裙摆的动作也拘谨无b。
【憨包。】
徐赏心里骂归骂,但萧宁琢这番找补的话确实让他顺了两份气,nv生瞥了眼男人y转晴的面se也长舒一口气。
“你且安心住着,不用担心钱。”
“殿下倒是富庶。”
“我——”
萧宁琢还想解释一番,便被人打断了。
“谨遵殿下教诲,谢殿下垂怜。”
“喂徐赏!你是不是在yyan怪气!!!”
踏进望昀楼大门的人被身后nv生气急败坏的一声叫停了脚步,但他没回头也没回应nv生,含着笑在侍从指引下施施然走进了楼。
“他一定是在yyan怪气!小楼!他一定是在yyan怪气,我到底哪里得罪他了!”
“小楼不知,殿下。”
小楼摇头的样子和萧宁琢扶着门框气急败坏的表情如出一辙的傻,如果徐赏此刻回头,大概又会想起两年前告别那一日。
【元余同净梧小师傅的两年前片段:】
“元余~你等我和小楼来接你。”
“嗯。”
萧宁琢病好了,但眼睛依旧没好利索,离开西庵那日她还是只能看见些模糊的虚影,下山的时候徐赏给人仔仔细细的穿好帽裘后,又将遮光的绢帛端正的束在了nv生眼前,生怕强光伤到她还未痊愈的眼睛。
“元余,你是不是不开心。”
听到nv生的话,徐赏给绢帛打结的手一顿,垂眸看了眼被自己圈在怀里的人,男人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复又轻快道:
“开心的不得了,把你治好了我估计能加官进爵,再不济陛下也能给我涨点俸禄,这么一想我有什么好不开心的。”
“这是当然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元余你一定要在这好好等着,等我能看见了我就亲自来接你。”
“算了吧,公主回去了估计就忘记了这些话,那还能记得我这个小大夫。”
萧宁琢知道,元余这人是嘴上要强的x格,虽然看不见人但她也能透过他呷闹的语气,猜到这人此刻心情不错。
徐赏本决定今日就告诉萧宁琢自己的身份,但想到自己的事还没个结果,便生生忍了下来,而且他莫名的自信,自信即使现在萧宁琢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但最后二人在g0ng中见面时她一定会认出来。
“元余,你一定要等我和小楼来接你!”
扑簌簌雪落了三人满头,徐赏立在西庵门口的最高的一级台阶上,目光遥遥的看着将身子探出窗子用力朝自己挥手的nv生,冻的发白的脸随着nv生一声声的‘元余、元余、’慢慢染上了薄红。
豆绿se的绢帛尾随着nv生的动作在风中用力的拍打着,徐赏有些好笑,好笑这人明明看不见自己,怎么还能jg准判断出自己的方位。
可待他看清小楼挥手的动作后,他又释然的笑了。
“她就算认不出,小楼做了这么久她的眼,也会认得出。”
直到马车彻底消失在眼前后,男人用力的咳了几声才懈了力颓然的坐在了门槛上,徐赏一手倚着门一手慢慢的掸着门槛上的积的薄雪,反复的了几次动作,门槛便露出了陈旧斑驳的木se。
“这样才对。”
是了,从前他与萧宁琢总是……
不,是净梧小师傅,小大夫元余同小师傅净梧总是坐在这门槛上计算时间,计算什么时候才能回都城。
瞎了眼的净梧小师傅急着回府是因为她忧心她那帮好仆人。贪生怕si的元余小大夫急着回城是因为他忧心他负责的药园。
想到往事,徐赏又用力的握了握sh漉漉的门槛,含着笑佯怒。
“萧净梧,你要是认不出,我定饶不了你。”
这一夜萧宁琢睡的并不安稳,即使一回府,侍nv仆役们都将平时助她安神惯用的东西准备好了,但第二日起来时,她眼下两个小乌青依旧在上妆时费了铃风一番心思。
“殿下,昨夜是睡的不好么,要不奴再去寻点别助眠方子。”
“不必费心,是我自己的问题。”
萧宁琢扯了个无所谓的笑回应了一脸忧愁的铃风,见人依旧眉头紧蹙她又从妆屉里选了只眉黛搁在nv生手里。
“用这枝吧,今日的妆还是要庄重些,饭后g0ng里估计要来人传我。”
铃风是跟着萧宁琢多年的人,见自家公主不愿再提便按下心里的疑虑,接过眉笔顺着nv生的眉形细细的描摹着。
“殿下、殿下,你膝盖舒服些了么。”
拿着艾bang给萧宁琢熏腿的铃雨见铃风和萧宁琢不说话了,献宝似的站了起来。
“舒服了现在一点也不疼了,多亏了小铃雨。”
萧宁琢从袖袋里掏出两颗糖就塞进了nv孩手里,“少吃些,太医说你再不控制就要成烂牙老太太了。”
“谢殿下,嘿嘿。”
接过糖铃雨便放进了嘴里,喜滋滋的咂0着。
看着铃风铃雨的样子,萧宁琢一颗心里都是饱涨的安宁感,她决定她要走那日怎么都得将她们带着。
想到这,萧宁琢刚准备开口,就听铃风不急不缓道:“铃雪去铺子上了,最近都城不太平,好几个铺子都出了小童工失踪的事。”
钗稳了萧宁琢发间的珠翠,铃风一边整理着饰品一边说:
“铃雪从昨日起就一直在几个铺子上跑了,目前殿下几个铺面上的均未出现小童失踪,人数也都是对的上的,殿下不用担心。只不过今日大理寺要统一查商户工人户籍,铃雪同季樾为了保险便去现场盯着了。”
“大理寺?”
萧宁琢没想到会惊动大理寺,先前那gu困意在铃风的汇报下一扫而空,铃风瞧着萧宁琢拧着眉思考的样子,忍不住抬手抚了抚nv孩的眉心,可惜了,没什么变化。
萧宁琢放在案上的手有规律的敲击着。
铃风叹了口气将乐呵呵玩九连环的铃雨支走了,才又回答了起来。
“丢失的孩子里不仅有一般百姓家的,萧大人家的孙nv,严国公家的孙子,还有另外几个大人的nv儿儿子都不见了。”
“。”
听完铃风的话,萧宁琢拿下了nv孩抚着自己眉心的手,此刻抬头她才看清对方忧愁的眼神。
“我带铃雨去铺上看看,你去望昀楼给小楼带个话,对了,让季槐也跟着我去。”
“殿下!”
铃风即使料到了萧宁琢的话,但不代表她赞同,皇家做私商本就不被允许,虽说萧宁琢这几个明面上的铺子都是登记在册,上头那位知道的。但她也从未大摇大摆的去巡视过,为的就是掩盖住下面的不能示人的部署。
“铃雪季樾自会打点好,殿下何须示面,今日还是得先处理上头那位的事。”
“无碍。”萧宁琢知道铃风在担心什么,安抚的拍了拍对方攥着自己手腕的手,语气轻松,“徐太医那还有诸多事要c心,小楼应付不来,要辛苦你一番了,不过这事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
“殿下,奴——”
“好了好了,铃风你快去忙吧。”
萧宁琢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铃风也不好再劝,只是后面去见徐赏时她也没给对方什么好脸se。
萧宁琢登上马车时,季槐同铃雨已经将要准备的打点好了,三人便顺畅无b的赶往了她名下的第三处铺子。
铺子在二公主的辖区,饶是跳脱如铃雨也对这间铺面避之不及,此刻被萧宁琢带着去,她多少有点犯怵。
萧宁琢今日选了架低调的小车架,随着季槐拉动缰绳的力度变化,马车箱t都会发出动静不小的摇晃。
她倒是无所谓,但看着拧巴着一张脸只着下巴唉声叹气的铃雨,她没控制住笑出了声。
听到她的笑声,季槐也撩了帘子看向了她,二人对视一眼后同时看向了愁眉不展的铃雨,顿时心下了然,季槐立刻明白了萧宁琢在笑什么,盖好帘子后笑着高声道:
“殿下,还不如带铃风姑娘来,铃雨姑娘胆子忒小。”
“你、你胡说!谁说我胆子小。”
铃雨听到季槐的话,脸一红便争嚷了起来,但季槐是个闷的,非必要不说话,车厢内铃雨央着萧宁琢闹的火热,他这头始终一言不发,仿佛先前那句‘胆子小’他从未说过。
“殿下,我也很可靠,和铃风、铃雪姐姐一样可靠!”
怕萧宁琢不信,铃雨用力的拍了两下x脯,骄傲的样子活像只斗j。
“当然可靠,你们都是一样的可靠!”
萧宁琢扯来帕子将小姑娘脸上的糕屑擦了g净,又捏了两下nv孩圆溜溜的笑脸。
看着nv孩笑yy的脸,萧宁琢因为昨夜荒唐的郁气一扫而空。
“听见没!季槐,殿下说了,我也很可靠。”
季槐看着nv孩伸出来的头,无奈的偏开了身子,耳边依旧是nv孩依旧在喋喋不休,他有些烦但也耐心听着。
“殿下还给我擦脸了,别的姐姐都没有,你们都没有!殿下最喜欢我了。”
看着铃雨闹,萧宁琢也不生气,毕竟铃雨有种不同于她们这群人没有的‘人气’,她们六人始终带着一层成熟的假面同周遭的一切虚与委蛇,久而久之几人一个赛一个无趣、一个赛一个的si气沉沉。
唯独铃雨不一样,她始终如一的开朗单纯。
“别闹季槐驾马了,快坐好。”
萧宁琢拍了两下坐垫,铃雨收到信号便又神气的坐回了原位。
【才不是,殿下给我包扎过、涂过药。】
季槐嘴上没回应铃雨,但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遍又一遍……
“殿下?怎么这么多人。”
三人站定后,看着自家糕点铺前熙熙攘攘聚着的人,都有些愣神,尤其是萧宁琢。
她可记得她这家糕点铺子做的糕点那叫一个‘人神共愤’的难吃!无论她怎么找师傅改进方子、乃至换师傅,这铺子都和被下了诅咒一样,谁来掌勺坏谁名声……
可眼下这挤破头买糕点的盛景是……
一时间,她那gu子没由来的不安感更浓了,导致她也忘了回答铃雨的话。
“季槐,铺子的师傅是什么时候换上去的?”
萧宁琢眼尖,一眼就看见了那位在铺面上忙前忙活的nv人,nv人容貌昳丽,吆喝招待的声音也甜腻腻的如同一块海棠糕,叫人听到她吆喝的糕名便觉甜到心坎。
nv人的穿着表现都很符合糕点铺老板人设,但萧宁琢看久了只觉得不安。
“半年前。”
“半年前么、怪不得。”
萧宁琢掐着指头心算了下,便想明白了半年前她在做什么以至于忘记了换老板的事。
六月前,她同铃风、季樾在甘南跑茶叶生意。
“几位是准备买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