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霁承德皇帝政和年间,洛邑东平府的夷陵县里,有一位俊逸非凡的年轻公子,名叫萧旻赫。他年约二十五,容貌英俊,气质洒脱不羁,家中颇有些财富。他的父亲萧达,曾是川广地区的药材商人,在夷陵县前经营着一家规模可观的生药铺。如今,萧府居住在一座拥有五间门面、七进院落的宽敞宅邸中,家中奴仆众多,马匹络绎不绝,虽然并非富贵至极,却也是夷陵县中颇为殷实的一户。
然而,萧达夫妇早年离世,留下儿子萧旻赫、nv儿萧惜凤。萧惜凤是萧旻赫的妹妹,小他三岁。由于父母的溺ai,萧旻赫并未将心思放在读书上,反而整日游手好闲,ngdang不羁。自从父母去世后,他更是放纵自己,沉迷于风月场所,与各senv子交往密切,学得一身好武艺,同时jg通双陆、象棋、抹牌、道字等各种技艺。他所结交的朋友,也大多是一些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之辈。尽管如此,萧旻赫在夷陵县中却颇有名气。
萧家却出了这样一个不争气的儿子,还结交了一群狐朋狗友,只知消耗他的家业,而不知创造财富。无论他原本多么富有,这样挥霍无度,终究会有穷困潦倒的一天,哪里还有指望他能够有所长进呢?
然而,这萧旻赫却生来x格乖张,行事狡黠,擅长算计。他甚至放官吏债,与朝中的高、杨、童、蔡四大j臣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他在县里管着一些公事,经常替人调解纷争,从中捞取好处。这也使得全县的人都对他畏惧三分。
最近,他新娶了本县夷陵左卫李千户的nv儿为妻。这位李氏年约二十五六岁,八月十五日出生,小名叫做宛姐。嫁到萧旻赫后,大家都亲切地称她为宛娘。
宛娘x格贤良淑德,对丈夫百依百顺。她在家中管理着三四个丫鬟和侍nv,这些丫鬟和侍nv都是萧旻赫曾经宠ai过的。此外,萧旻赫还与名叫姜雪娥的风尘nv子打得火热,后来也娶她做了第二房小妾。他在南街还有一个相好的,名叫陈二姐,陈桂娘是她的本名。萧旻赫与她交往了一段时间后,也把她娶回家做了第三房小妾。
然而,陈二姐身t瘦弱,时常生病,这使得萧旻赫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其他nv子身上。他依旧四处留情,毫无收敛之意,随后又纳了第四房小妾张巧巧。
萧旻赫坐在家中,一袭红袍,鲜yan夺目,仿佛一团燃烧的烈火。他斜倚在檀木椅上,衣襟随意敞开,露出x膛,显得fangdang不羁。手中轻摇着一把折扇,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对妻子李宛娘说道:“宛娘,九月廿五了,记得初三那天我们得大摆宴席,和兄弟们好好聚聚。得准备两桌好酒好菜,再叫上两个会唱曲儿的姑娘助兴,咱们得好好乐呵一天。”
李宛娘听他这么说,眉头微皱,柔声地说道:“你这些所谓的兄弟,哪个不是些酒r0u朋友,整日里无所事事,只知道游手好闲。自从你和他们混在一起,家里何时有过片刻安宁?你看看陈二姐现在成什么样子了,你若是再这样放纵下去,只怕……”
“好了好了。”萧旻赫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啪嗒一声收起折扇,挑眉笑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懂,但今天你这番话,我听着实在是不舒服。照你这么说,我这些兄弟就没有一个可取之处了?应二哥为人仗义,心地善良,我使唤他做事,他从不推三阻四,总是尽心尽力。还有那个谢西达,聪明能g,也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我们这些人聚在一起,图个开心痛快,计较那么多g嘛?等聚会那天,大家结拜为兄弟,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岂不是更好?”
李宛娘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总是这样,随x而为,不顾后果。结拜兄弟固然好,但日后若是有事,只怕还是你要多承担些责任。你若是指望别人来依靠你,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萧旻赫哈哈一笑,不以为意地说道:“宛娘,你就是太多虑了。人生在世,就应该尽情享受,何必给自己找那么多麻烦?兄弟们在一起,开心就好,至于其他的,顺其自然吧。”说着,他又开始摇动折扇,脸上露出不羁的笑容。
萧旻赫继续笑道:“咱们若能长久地依靠别人,那不是更好吗?等应二哥来了,我再跟他说这事。”
正说着,只见一个小厮吴统走了进来。他眉清目秀,聪明伶俐,是萧旻赫的贴身侍从。他向萧旻赫禀报:“爷,应公子和谢公子在外面等您。”
萧旻赫笑道:“我正说着他们呢,他们就来了。”说着便走到厅堂上。只见应柏松头戴一顶崭新的玄罗帽,身穿一件半新不旧的天青se夹绉纱褶子,脚下穿着丝鞋净袜,坐在上首。下首坐着的便是谢西达。两人见萧旻赫出来,忙起身作揖道:“萧兄在家啊,这些日子少见您出来走动。”
萧旻赫让他们坐下,唤人上茶,嗤笑了下,语调端的散漫道:“你们这些家伙!这些天我心里烦闷,没出来走动,你们就一个也不来探望我。”
柏松对西达笑道:“我说得没错吧?萧兄要责怪我们了。”他接着对萧旻赫说:“别生气,我们也不知道自己整天在忙些什么。我们这两只脚啊,总是追不上这张嘴。”
萧旻赫此刻脸上端着饶有兴趣的神情,他斜倚着椅子,双手抱x,随口问道:“喂,你们这两天都跑去哪里潇洒了?”
柏松笑了笑,回答道:“萧兄有所不知,昨天我特意去了一趟那家赫赫有名的揽月楼,只为了一睹那位名叫喜荷的姑娘的风采。那儿的妈妈再三叮嘱我,说:‘应爷,您可得好好帮她找个靠谱的子弟来梳笼她,说不定将来还会成为萧兄的意中人呢。’”
萧旻赫闻言,不由得低笑出声:“哦?有这等好事?等我闲下来,非得去瞧瞧这喜荷姑娘到底有多美。”
谢西达见状,也凑了过来,接话道:“萧兄,你可别不信,那喜荷姑娘确实是美得让人心动。”
萧旻赫挑了挑眉,又问道:“既然你昨天去了揽月楼,那前几天你又去哪儿ngdang了?”
柏松回答道:“前日啊,何贯置那小子不幸离世了,我在他家帮忙料理后事。他嫂子还特地向我转达了对你的谢意,说你送了香楮奠礼来。只不过她家地方狭小,晚上也没什么好酒好菜招待你,所以没能请你来坐一坐,她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萧旻赫摆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道:“何贯置那小子我早有耳闻,病得不轻。没想到这么快就走了,真是世事难料啊。前几天他还送我一把真金川扇儿,我正琢磨着该拿什么答谢他呢,没想到他竟然先走一步了。”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几分洒脱与不羁,仿佛这一切生si离别在他眼中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谢西达轻叹一声,道:“咱们兄弟十人,如今又少了一人啊。”接着,他转向柏松说:“下个月初三,又是咱们的聚会日,到时候免不了又要麻烦萧兄你破费了,咱们兄弟可以好好玩乐一番。”
萧旻赫点头附和道:“正是如此。我刚才跟我那夫人也唠叨过这事儿,咱们兄弟时常聚在一块,如果只是吃喝玩乐,没有个正经名分,那还不如找个寺院,结拜成兄弟,日后也好有个照应。到了那天,我自然会掏出些银子,买些三牲,众兄弟也各凭心意出些份子钱。我这可不是在强迫你们啊,结拜成兄弟,每人出点钱,这也算是咱们兄弟之间的情分。”
柏松一听,忙不迭地说道:“大哥说的是。烧香拜佛,各尽各的心意。只是咱们这些人,手头也不宽裕,就像老鼠尾巴上生了疮,脓水也不多。”
萧旻赫笑着骂道:“你这狗才,谁要你多出?你倒会给自己找台阶下。话说回来——”他转向谢西达,眉头微皱,“结拜最好是十个人,现在何贯置那小子不在了,咱们得找个谁来补上这个空缺呢?”
谢西达0了0下巴,有些犯愁地说:“是啊,这可得好好想想。”
萧旻赫眼珠一转,笑道:“咱们隔壁的严二哥,不就是个好人选吗?他是严太监的侄子,手里有的是钱,又经常在院子里走动。他家后院和咱们家只隔着一层墙,和我关系还不错。咱们不如叫小厮去邀请他,如何?”
柏松一听,眼睛一亮,拍着手说:“敢情就是隔壁那个包养夏金娘的严煦风吧?哈哈,大哥,这主意妙啊!把他拉进来,咱们以后又能多一个酒友了。”
萧旻赫笑着骂道:“你这小子,一说吃的就这么高兴。”大家一阵哄笑。
萧旻赫随即叫过吴统来,吩咐道:“你到隔壁严府去一趟,对你严二爷说,咱们决定在下个月初三结拜兄弟,想请他二爷来参加。看他怎么说,你回来告诉我。严二爷如果不在府上,就对严夫人说。”吴统答应着去了。
柏松又问道:“那天是在你这里聚会好,还是去寺院里好?”谢西达想了想,说:“咱们这里有两个寺院,一个是僧家的永福寺,一个是道家的玉皇庙。这两个地方,随便选哪个都行。”
萧旻赫摇了摇头,笑道:“结拜这种事,可不是僧家管的。那个永福寺的和尚,我跟他也不熟。还是玉皇庙的吴莫缘跟我b较熟,他那里又宽敞又幽静,适合咱们兄弟聚会。”
柏松接口道:“大哥说得对,听说永福寺的和尚和谢家嫂子关系好,所以他可能想推荐我们去那里。不过咱们还是去玉皇庙吧,免得谢家嫂子误会。”
谢西达笑着骂道:“你这老花子,一件正经事,被你一说就变成了p话。”
正说笑间,只见吴统回来了,对萧旻赫说:“严二爷不在府内,奴才跟严夫人说了,严夫人听了很高兴,说:‘既然是你家公子要带他结拜兄弟,他怎么会不来呢。等他回府我跟他说,到时候一定带他来,请你公子多多包涵。’她还给了我两件茶食。”
萧旻赫接过茶食,掂了掂,对柏松和谢西达戏谑道:“看来这个严二哥,倒有个伶俐标致的娘子。等他来了,咱们可得好好跟他喝几杯,说不定还能讨教几招御妻之术呢。”
说完,他又喝了一盏茶,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对二人说:“好了,我先去玉皇庙跟吴莫缘说一声。你们也快去通知其他兄弟吧,让他们准备份子钱。我这里就不留你们了。”
柏松和谢西达答应着,一起送到了大门外。柏松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说:“那天要不要叫些唱的来助兴?”萧旻赫挥了挥手,笑道:“咱们兄弟聚会,自然是要说说笑笑,才更有趣。那些唱的来了,反而扰了咱们的兴致。”说完,他转身进了院子,留下柏松和谢西达二人相视而笑。
话不多说,转眼间已过四五日,正值十月初一。这日清晨,萧旻赫早早地便在宛娘房中闲坐。忽地,一个小厮步入,此人新近束发,手捧一个描金退光拜匣,恭敬地向萧旻赫磕了个头,随后立于一旁,说道:“小的来自严府,家主特来向萧公子问好。那日萧公子派人请家主赴宴,奈何家主有事外出,未能当面拜谢。得知公子们初三将上会,家主特遣小的先行送来这些份子钱,请公子们先用着。待大人们明日用过,再算清账,若需补上差额,小的明日再带来便是。”
萧旻赫拿起封袋,瞥见签上写着“分资一两”,便道:“不必多补,足够了。后日你告诉弄家主,不必再前往他处,早些时候便与众位公子一同前往庙宇。”
小厮应了声,正yu转身离去,却被吴宛娘唤住。她唤来大丫头玉箫,从食箩中挑出两样蒸su果馅儿,递予小厮,说道:“这是给你的茶点。你回府后,代我向你家夫人问好,告诉她,我迟几日还要请她过来坐坐。”小厮接过点心,再次磕头致谢,随后离去。
萧旻赫刚打发走严家小厮,便见应柏松家的应宝夹着拜匣走了进来。吴统引他上前,应宝向萧旻赫磕头行礼,说道:“小的奉家父之命,与众位大人共同筹集份子钱,特来呈上,请大人查收。”萧旻赫取出份子钱,共有八封,他并未拆开细看,便交予宛娘,道:“你收着吧,明日上庙时,正好用来置办物品。”说罢,打发应宝离去。萧旻赫起身前往陈二姐处,刚坐下,便见玉箫走来,道:“夫人请大人过去说话。”萧旻赫疑惑道:“怎的现在才说?”随即又前往上房。
只见宛娘面前摊着些许纸包,她指着这些笑道:“你瞧这些份子钱,唯独应二给的是一钱二分八成银子,其余的也有三分的,五分的,都是些红的、h的,倒像是金子一般。咱家可从没见过这样的银子,收了也怕w了名声,不如退还给他们吧。”萧旻赫摆摆手道:“你何必计较这些,放那儿便是。咱们府里有的是银子,哪在乎这些零碎。”说完,便径自离去。
次日初二,萧旻赫称出四两银子,命家人来兴儿前去采办物品。他买了一口猪、一只羊、五六坛金华酒,还备齐了香烛纸札、j鸭案酒等物。此外,又封了五钱银子,唤来家中仆人来保、吴统以及来兴三人,吩咐道:“你们将这些物品送至玉皇庙,告知吴师父,我明日将与诸位兄弟结拜,需劳烦他撰写纸疏辞。今晚我们便在师父处设宴庆祝,请他帮忙预备一番。我明早便会前来。”吴统去而复返,回禀道:“已送至玉皇庙,吴师父已知晓。”
萧旻赫打点牲礼,准备完毕,便对众人道:“时候已到,我们开始祭拜吧。”他取出早已写好的疏纸,微笑道:“疏文已经备妥,只是这排列顺序,哪位居长,哪位居次呢?排列好后,我好依序填写各位的尊讳。”众人纷纷表示,萧旻赫自然是居长。
萧旻赫却谦虚地推辞道:“应二哥年纪b我大,应当他居长。”柏松伸着舌头笑道:“萧兄,你就别客气了。如今这世道,哪里还讲究年纪大小,都是看财势的。若真论年纪,还有b我大的人呢。再说,我做了大哥,有两件事不妥。第一,我不如萧兄有威有德,众兄弟都服你;第二,我原本叫应二哥,如今做了大哥,岂不是又要叫应大哥了?若有人叫我一声‘应二哥’,再叫一声‘应大哥’,我究竟该应哪一声呢?”
萧旻赫闻言,忍不住笑道:“你这人,真是会说笑。”谢西达也劝道:“萧兄,你就别推辞了。”萧旻赫再三谦让,却被严煦风、应柏松等人一再坚持,最后只得做了大哥。接下来的排列顺序也依次确定,众人皆无异议。
吴莫缘开始点燃香烛,众人依次排列在神前。他朗声读着疏纸,声音悠扬而庄重。读完疏纸后,众人恭敬地祭拜神明,然后依次在神前交拜八拜。仪式结束后,众人送神、焚化钱纸,并收起福礼。
不一会儿,吴莫缘已经命人将猪羊卸开,整理好j鱼果品等菜肴,摆下两桌丰盛的酒席。萧旻赫坐在首席,其余人依次入座,吴莫缘则坐在侧席相陪。酒过数巡,众人开始猜枚行令,欢声笑语此起彼伏,气氛十分热闹。
酒至半酣,吴统悄悄附在萧旻赫耳边说道:“夫人叫小的来接您回去,说陈姨娘今日身t不适,请您早些回家。”萧旻赫闻言,立刻起身向众人致歉道:“实在抱歉,我家中有事需要处理,不能继续陪大家畅饮了。严兄,你我同路,不如一起回去吧。”严煦风点头答应,于是二人与众人道别后,一同离开了庙宇。
剩下的几人在庙中继续畅饮,而萧旻赫则骑马回家看望病重的陈姨娘。
萧旻赫一踏入家门,便匆匆向严煦风辞别,步履匆匆地走进房间,去探望病榻上的陈姨娘。陈姨娘病情严重,脸se苍白,看起来异常憔悴。太医为她jg心调配了药物,细心叮嘱她务必按时按量服药,同时注意休息,不可过度劳累。
几日后的一个yan光明媚的午后,萧旻赫与几位兄弟相约前往揽月楼。在那里,他们有幸目睹了那位名叫孙喜荷的nv子。她风姿绰约,容颜如画,令人心动不已。萧旻赫被她的美貌与气质深深x1引,于是决定将她纳为自己的第五房小妾。
翌日,萧旻赫步履从容地朝宛娘的住所走去。宛娘一见他,便笑盈盈地递上一张帖子,轻声说道:“今日严家特地遣了小厮送来请帖,邀请你一同饮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