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一直看我?”
他直视,换因果撇开目光。
“为什么一直抱着我?”
他快要贴上去,无限贴近她往后倾倒的身体,但不碰她,像中间有磁场,他们是南北两极互相排斥,却无限靠近。
就在她开始往后挪而一下踩空往后摔的瞬间,他终于触碰到她,托着背就是一个把她往血肉里埋的怀抱,因果推上他的胸口,大骂:“你用我的痛苦试探我!”
他不甘示弱地跟在她叫骂的尾音:“我难道就不痛苦吗?!”
“自作自受!!”
“用针刺我的可是你。”
“分明是你在割腕!”
“推我下楼的也是你。”
“你要走……你要丢下我,你……!”
“你离不开我。”
“你去死。”
他把另一只手举起来,把那条被她割开的缝展示在她面前,一层一层肉翻开来,她颤着瞳目视血像拧不紧的水龙头滴水一样滴下来,滴在她的锁骨,滴在她的面颊。
“来,继续割,割深一点,割宽一点,割开我整条手臂,割到骨头,割到另一面,”他每说一句就把那泛着血的手臂更贴近一分,“我完完整整彻彻底底地死去,但是你?”
她是附着在忠难身上的苔藓。
“你没有我是活不下去的,小因。”
她是会随着母体死亡一同死去的病毒。
“你现在,从这里,回到学校,回到我们曾经的家,你做得到吗?”
没有办法,哪怕导航让她往前走,她仍然无法迈出那一步。
因果要躲开他炽热的目光,他摁上她的后脑勺把她的脸给掰了回来,再度直言:“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杀死我,赌我真正地死去,或是白阿姨的复生,又或者,你的新生。”
他利落地把餐刀再一次递交在因果手里,挣扎的窸窣声,衣服之间的摩擦,呼吸的交缠,他给予她足够的空间刺向他身体的任何一处致死之地。因果握着刀发抖,他仍然说着:“你不下手,就再也不可能杀死我了。”
你看,弱肉强食,多么傲慢,弱者的拼死一搏可能对强者而言只是一个杂戏。
就这样僵持不下,忠难倒是一笑,说:“你要我们这样一直黏在一起直到皮肤习惯彼此的贴合,慢慢地融为一体吗?”
砰地清脆一声,餐刀从桌子上跌下了地板,给了原本就碎裂的盘子最后一击,他还沉浸在自我嘲讽的笑中,全然未察觉到她的身体在朝他靠近,直至她用那双什么都拦不住的手紧紧地抱上他的脖颈,把他突然怔住的身体压下,肋骨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温热的脸黏在他一下就变脸的皮肤上。
她颤抖的声音像一条蛇钻进忠难的耳,像是在里面蜕皮,晶莹的蛇皮一点一点地从耳朵里流出来:“哪里都没有你……我找不到你……你回不来……你不会动,你不会说话,第二天也醒不来,你变成一块一块,你开始腐烂,明明是冬天,为什么这么快?你在我身体里,你要从我身体里逃走,你在我身体上,你要从我身体上断开。我好饿……我好饿……”
他反应了很久,突然有一瞬间意识到她的行为和语言,才猛地回抱,但仍然呆滞,她不断地重复着“我好饿”,他说“我再给你去做”,但她不放手,他就把她从桌子上抱起来,她像只不爱被抱的布偶猫,叁下五除二就从他怀里窜了下去,就像猫不爱吃饭盆里的非要吃散落在地上的,她抓起地上的肉片就往嘴里塞。
忠难回过神来。
原来那个拥抱不是表白。
她根本没有办法去用人类的情感面对他。
她把一地的肉都给塞进了嘴里,然后又把手指伸进嘴里,一阵呕吐声让他彻底清醒,在她没有把盘子碎片塞进嘴里之前把她从地上强行抱了起来。
因果嘴角流着酸水,呆呆地目视前方。
“……我没有要逼你,”他紧紧抱着小猫因果,“我只是,不希望再发生那种事……”
但小猫不会说话。
他望向地上仅剩的一颗肉丸。
“绝对不会再发生了。”
但小猫不会说话。